“事出不久,我就接到手下密報,水若柳落在了吳鐵心手上!我不知道他們有什么過節,可是以吳鐵心卑鄙,陰險的下作手段,水若柳不會安然無恙!”
“‘毒谷’不是一夜之間被大火燒了嗎?!就在若柳失蹤后沒多久!”
“不知道是誰干的!水若柳自此也沒有了消息!我看兇多吉少!因此這件事情我也就沒有告訴你們!”
“兇多吉少!”
莫念想起水若柳總是一臉微笑的明快樣子,這樣的姑娘真的不在了嗎?那他弟弟呢,莫言怎么辦?!這一切讓他怎么跟莫言說!
“大嫂,大哥呢?”莫言紅著眼睛問凝眉。平靜無波的語調讓凝眉聽了更是心疼莫言的隱忍。
生活上莫言跟以前比并無變化,沒有自我放逐,也沒有自暴自棄,沉迷酒色。依然做著他該做的事情,可是眉心掩不住他的疲倦和憔悴,連一向溫和的笑容也透著苦澀和勉強。
“出去談生意了,有事?”凝眉當然不能告訴莫言去找納蘭德川詢問水若柳的事情去了!
“談生意?”自從大哥結婚后生意上的事情幾乎都由自己去,大哥不怎么管理。再說最近并沒有聽說有什么大生意或者大的合作伙伴。
“過幾天就回來了。你還信不過你嫂子我?!”
莫言搖搖頭。
“大嫂,莊里如果沒有什么事情我想要出去一段時間!”
“你要去哪里呀?”
“現在還沒有定,到處看看吧!”
自從水若柳走后莫言是第一次處理自己的事情,如果不是到了忍耐的極限,他是不會做這種要求的!
凝眉寧可他不要強顏歡笑,希望他能真實的表達出他的痛苦。可這樣他就不是莫言了。他事事都在為別人考慮,只除了水若柳的事情!
“好!出去走走也好!家里的事情你就不要擔心了。有我和你大哥在!”凝眉對莫言微笑,眼睛盈滿疼惜!
透過凝眉的笑臉,莫言仿佛看到了另外一張笑顏。她很愛笑,并且笑起來總是歪著頭,充滿了狡黠和純真。
想到水若柳莫言內心一陣翻滾。一股氣息險些壓不住。
莫言等不及莫念返回便匆匆離開。
一路上快馬加鞭,不知疲倦的日夜兼程。看著與他的“火王”并駕齊驅的“紅兒”,那天的情形不知多少次又涌上心頭。
他當時痛心疾首,一味的逼問水若柳為何食言,棄他于不顧,他更氣自己那么在乎她,怕她被抓而幫她逃離,他滿腦子都是水若柳刺殺皇上那一刻,根本無法平靜。
面對他的逼問水若柳沒有任何辯解,只是深深的凝望著他,似要把他的樣子刻在腦子里。
那天她傷得很重,他不該扔下她的。
若柳!莫言胸口劇烈的起伏著,痛苦的呼喊著水若柳的名字!
“送給你!”
罩著黑紗的女子接過少年送過的花枝,放在鼻下嗅了嗅!
“你在哪兒得的梅花?”聲音低沉,沙啞,似要斷裂開來。
“哥給的,哥說你最喜歡梅花!”
“謝謝哥,還有,也謝謝你,風烈!”女子臉照在黑紗里,看得不真切,可是她的笑容還是讓風烈臉上一陣火辣!
“我…我去看看新進的馬訓得怎么樣了?”少年急忙跑開。
“今天感覺怎么樣?”男子說話的同時,手已經搭上女子的手腕。
“有這么厲害的哥哥在身邊我早就沒事了!呵呵…咳咳咳…”一陣猛烈地咳嗽打斷了她的歡笑聲。
男子心疼的拍著她的后背,看她的脈搏一天比一天穩健,他心中的石頭終于能放下了。
“師父的‘天蠶冰毒’果然可以克制水蜘蛛的毒性。它們的毒性雖已排盡,可兩種毒在你體內蔓延太久,你身體受損嚴重,要恢復還要很長時日!”
“有得‘醫怪’真傳的神醫哥哥在我身邊,我還有什么可擔心的!”
“你呀!”風凌寵溺的望著自己的妹妹。眼神瞟過她身旁的荷包,拿在手中把玩,“又繡好一個,都夠開個荷包店了!不錯,手藝又進步了。我妹妹是學什么像什么!可是不知道有沒有給我這個做哥哥的繡上一個?”
“你想要?好,趕明兒個我給你繡一個。”
“真是女生外向呀,做哥哥的辛苦了一年了,也沒有個獎勵!”風凌故作感慨!
“給你!我哪有那么沒良心!”水若柳從懷中拿過一個荷包給風凌,“好看吧!早給你繡好了!”
她還是那么調皮。
風凌接過荷包,上面繡著蓮花,就像他們身上的那朵蓮花一樣皎潔,還繡了一個‘凌’字,“還真是給我的!總沒算白疼你!我也有禮物送給你。”
風凌從懷中拿出一封信給水若柳。
“是師父的信!”
“哎!”水若柳看完信輕嘆一聲。
“前輩說些什么?”
“沒有什么,就是詢問我身體怎么樣。可是言語間還是滿是自責。我從沒有怨過師父!即使從新選擇,我還是會那么做,我不能看著師父犯險!”
“前輩現在怎么樣?還想報仇嗎?”
“我想師父其實不是非報仇不可,尤其是遇見赫連師父之后。以她的武功想要報仇,潛進皇宮并不難,可是師父從不踏進京城。只是沒想到那天正好遇見皇上,師父一時難以自持吧。”
“你很了解水前輩,所以你替她動手!你那天明明就是尋死!”想起那天的情形風凌仍舊心有余悸。
“我決定動手那一刻就是這么想的。我不能讓師父犯險,我動手師父就會安全。可我又不能殺了皇上,讓莫言一輩子自責不安。”
“那現在呢?”
“現在?”,水若柳吸了吸鼻子,“那么多人冒險救我回來,關心著我,我可是幸福的不得了。當然要好好活下去!”
水若柳好久沒有說這么多話,說完后覺得不適,伸手輕輕捶打著胸口。風凌取下腰間的特別為水若柳調制的水給她。
“哥,那天你為什么不動手?”風凌也在婚禮的現場,光憑莫言怎么能把水若柳救出!
風凌半天不支聲,“我從他眼中看到了父親的眼神,胸襟坦蕩,慈愛和善!”
“你不報仇了嗎?”
風凌溫柔地看著水若柳。
“他是個好皇帝,是百年來難得一見的明君。為了皇位,為了他的抱負,他會做一些事情,會犧牲掉一些人,即使不是自己所愿。這就是帝王之術。”
風凌思索了一會兒,“他是個慈愛之人。他沒有對你追著不放,如若不然,我們怎么能在這里安然住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一個皇帝,如果存心要找一個人怎會找不到!?”
“水前輩的事情想必他們也已經知道,可也沒有見他們有緝拿的跡象,僅這點,就沒有幾人能做到!不是胸懷天地的人不能有這樣的大氣量!”
“那爹娘呢?”
“仇已報了!那幾個誣陷爹的人后來不是被康熙處死就是被流放,削官。查無實據的,我也親手處決了他們。我們把仇記在康熙頭上,多少有些‘遷怒’,當時的情形,沒有哪個皇帝會因為一個小小武將的性命開罪朝中重臣,威脅自己還不算穩固的皇位!”風凌望著遠方,眼神深遠而凄迷,不知在想什么。
“哥,給我再講講爹娘的事吧!”長久沉默之后,水若柳出聲問。
“我記得的都告訴你了,我那時也不是很大!”水若柳像個討故事聽的頑童,扯著風凌的胳膊故意撒嬌。
風凌心疼的看著妹妹,她不想周圍的人擔心,總用歡笑掩藏自己的痛苦,也沖淡周圍人的愁緒!
“好吧!誰讓我有個煩人的妹妹!”他摟過漸顯疲憊的水若柳,讓她靠在自己身上!準備滿足她的要求。
“哥,有朋友來看你!”風烈出聲打斷風凌。
“誰?”
“你去看了就知道了。”風烈緊張地看向水若柳,風凌已經能猜出來人是誰了。
他怎么會到這里來!他還敢來!
“烈,過來扶若柳進屋,外面還太冷,不能久坐!我過去看看。”
“好!”
風凌走向大廳,遠遠就看見莫言安穩地坐在那里。
一年了,從沒有聽說過他有尋找過若柳,虧了若柳心心念念的還都是他,給他繡了那么多荷包。
若不是念在他當日救若柳離開的份上,就憑他打若柳的一掌,他就該死。那一掌讓若柳深受重傷,要不然也不會落在吳鐵心手上,受盡折磨。
他今日還敢到他這里來,難道忘了他是若柳的哥哥不成!?
“莫公子,有何貴干?”仍誰都能聽出來他的怒氣和不歡迎。
“哥。”
“哥?我可擔當不起!”
“我和若柳已經拜過天地,我今生的妻子只有她一人。”他語氣平穩,真摯,看得出是他的真心話。
這讓風凌心里的氣消了一些。
“你要買馬嗎?”
“不。我想問,”莫言思付一下,終于還是說出口,“若柳,她好嗎?”
“莫公子對舍妹真是一往情深,事隔一年還對她念念不忘。”語氣中透著責備。
莫言猜測風凌是在氣自己一年前打了水若柳一掌,致使她身受重傷。他當時是情急,一時失了力道,出手重了。怕她被皇上治罪,拼死救她出去,讓她一個人遠走。
雖然他不該撇下重傷的若柳,可是當時他急欲回去替她開脫,他更怕皇阿瑪會因為他的不孝遷怒若柳,下出什么難以收回的成命,定要至若柳死地,便立刻折回,一人承擔下所有的罪名。
他想不久風凌他們便會找到她,給她醫治。只要皇阿瑪不怪罪,若柳是沒有大礙的!
他苦苦的等了一年。他記不清這三百多個日子里都發生了什么事情,只除了水若柳的音容笑貌!
這一年他強迫自己不去回憶他們的點點滴滴,可是水若柳的身影在他腦中已經揮之不去。他害怕夜晚的來臨,他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夜晚是數著更漏度過的。相思的苦澀一遍又一遍撕扯著他的心,就像遭受凌遲之刑。
一年過去了,皇阿瑪似乎刻意回避當日的事情,是不是意味著若柳安全了?!
他顧不了這么多了,他已經到了極限,沒有水若柳陪伴的人生他沒有勇氣獨自面對!
只要能讓他見到若柳,風凌怎么挖苦,諷刺都無所謂!他是若柳的哥哥,他有這個權利。
“如果你來是為了這件事情,我會讓你滿意。若柳已經死了!”
“重傷不治,死了!”
莫言猶如五雷轟頂,頓時覺得天旋地轉,重重跌在地上,昏了過去。
“少主,莫公子剛剛轉醒。”老管家稟報。
“風伯,你看我該讓他們見面嗎?”風凌問。
“少主心中已有答案,何必問我呢!” 老管家了然于胸的微笑,只有在水姑娘和風烈面前,才能見到風凌溫和的真性情!
他怎么舍得讓自己的妹妹孑然一生。
看來這一年莫言也受了不少折磨,風凌心里稍稍好受了些。
莫言定然以為若柳會被他們救回,只要康熙不再追究便會安然無恙。他怎么都不會想到若柳會被帶到“毒谷”,受盡折磨吧?!
風凌心里清楚莫言是個寬厚的人。如果當時的莫言換做自己,可能若柳就不只是重傷了!
“柳姐姐,這套劍法是這樣的嗎?”風烈收起劍,滿身是汗的走向水若柳。
“風烈很有武學天分吶!這套劍法我練了很長時間才掌握的,你這么快就學得八九不離十了。只是這最后一式掌握的不對,最后一處重在是內力的發揮,不是招式。身子再軟些,招式要弱,這樣威力才會更大。若是注重招式,把氣力削弱在招式上,內力自然無法聚齊,不能將威力充分發揮。”
“謝謝姐姐教誨。姐姐現在身體弱,不能跟我比試,改天我一定讓大哥跟我比比,看我還差多少!”
“風烈現在武功已經精進不少,更可貴的是你不再心浮氣躁,懂得厚積薄發了。學武之人就要謙遜,人外有人,要虛懷若谷,這樣武功才能不斷增進。這一年你長大不少,再過幾年你就長成了男子漢,我看到時候來說媒的可能要踏破門檻了!”水若柳漸顯無力的解釋著。
風烈不好意思起來,臉上又是一陣滾燙,趕忙拿巾帕佯裝擦拭來掩飾。
“柳姐姐,起風了,我們回去吧!”
“嗯!”她的身體徹底垮掉了。
能恢復常人的水平已屬不易,武功之事她就別再奢望了!
莫言坐在他們曾經一起走過的地方,回憶他們的快樂時光。
也就是一年多的時光,感覺卻那么綿長。
他望向遠方,悵然若失。
他身邊的“紅兒”狂亂地嘶鳴長嘯,極力掙脫韁繩。這種情況只有在若柳離開的那段時間才出現過。為何今日……
莫言收回眼光,望向“紅兒”急欲奔向的方向。
遠遠地兩個身影落入他的視線。
是風烈,他攙扶著一個略微佝僂著背的人,看身形像是女子,那名女子沒走幾步就停了下來,蹲在地上劇烈的咳嗽起來。最后竟然暈倒在地上。風烈焦急的想要攙扶起她,可他畢竟還只是一個半大小子,力氣不夠。
莫言站起身,疾步走到他們身邊。抱起來暈倒的姑娘便往風凌的住處走去。風烈忐忑不安地跟在他們身后。
夜已經過半,莫言根本無心睡眠,這一年來他已經不知道安安穩穩睡覺是個什么滋味。
白天抱著那名姑娘的感覺又縈繞心頭,讓他想起了水若柳!一樣的安心,一樣的踏實。只是那個姑娘輕的不正常,不似若柳那般健康!那么健康地她怎么挨不住他的一掌?
“若柳……我不信你已經不在了。風凌一定是生我的氣,故意騙我的!”莫言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