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嘔……嘔……”

伴隨著后腦勺無邊無際的劇痛和神經抽搐的嘔吐，張小乙從昏迷的深淵中緩緩蘇醒。

睜開眼睛后，張小乙看到的不是正常的畫面，而是打滿“馬賽克”的像素點世界。

張小乙知道，這是因為自己后腦受到重擊，導致人體功能尚未完全復原，重新閉上眼睛，努力喘息了起來。

在肺部發出如同破舊風箱般異常聲響的時候，突然有一個略顯調侃的聲音，在張小乙的耳旁響起。

“小子……醒了就別裝死！”

張小乙足足喘息了半晌，這才感覺身體緩了過來，睜開眼睛。

這是一個略顯破舊的房間，四面都被紙糊的拉門封閉住，沒有窗戶，如果不是房間中央點著油燈，恐怕是昏暗一片。

在這個房間內，除了張小乙還有兩個人存在。

一個人正蹲在張小乙的面前，不過腦袋湊的實在是太近了，倒是張小乙看不清他的樣貌，另外一個則站在房間陰暗的一角，不動也不吭聲。

面前晃動的腦袋實在是有夠煩人的，張小乙忍不住抬手推了一把。

腦袋沒等張小乙碰到他，就往后縮了縮，這下張小乙終于看清了他的面容。

“你是……那個貨郎！”

張小乙驚訝發聲，完全沒有理會自己此刻的聲音有多么沙啞暗沉。

貨郎無言的笑了笑，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打量著張小乙。

張小乙見狀微皺眉頭，昏迷前的事情在腦海里閃回，眼中閃過一絲明悟，盯著貨郎緩緩道：“你和趙二是一伙兒的！這里難道就是……”

“崔宅。”站在陰影中的人慢慢走了出來，正是趙二，只不過此時的趙二臉上已經沒有了偽裝出來的謹小慎微，反倒布滿了陰霾。

張小乙心中苦笑，看來自己是終日打雁反被雁啄，堂堂一個刑偵教授居然沒看出來這個貨郎的不對勁。

現在回想起來，貨郎的偽裝雖然完美，但是破綻并不是沒有，只是自己當時急著去追蹤趙二，壓根就沒有將這些破綻放在心上。

更主要的是，他完全沒有想到，跟蹤一個紙坊管事居然會一頭撞進這么嚴密的防范圈里。

看來這個崔宅，應該是對方一個重要的藏身地點，甚至是老巢！

思及至此，張小乙臉上的苦澀越發明顯，因為他明白，這個地方越是重要，他能夠活下去的可能性就越小——只有死人才能夠保密。

不行，不能坐以待斃！

張小乙振奮了一下精神，想要從地上爬起來，卻發現自己站都站不穩，一直起身子就天旋地轉，只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看來后腦勺受到的傷害比他想象的還要嚴重……

“張小乙，別費這勁兒了，現實不是話本小說，后腦挨了這么一棍子，能活著已是不易，就別動歪腦筋！”趙二厲聲呵斥道。

張小乙心中一動，表面卻沒有半點動容的說道：“你認識我？”

“張小乙，現年19歲，丙子年生人，容貌俊朗，父母早年在長安經營油坊，生活富足，貞元二十一年油坊失火一家人除了你俱被燒死，此后混跡街頭，頗有游俠兒之氣，三年前因為結識孫從文，被其拉入宣平坊不良人，家住宣平坊柳袖巷，租住。”

“前兩年雖然敢打敢沖，但大多有勇無謀，表現平平；今歲卻異軍突起，著實破了不少案子，已在不良人中豎起了不低的威望。”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中要多得多！”

說到這里，趙二將一物扔在了張小乙身旁。

張小乙一看，正是自己不良人的腰牌。

說實話，這還是張小乙第一次接觸到自己的身世，三個月前張小乙莫名穿越過來，沒有小說中的記憶灌輸，也沒有系統的出現，由于擔心自身的異樣被人發現，所以和過往的一切幾乎都斬斷了。

能夠安全存活至今，已經是張小乙這個刑偵教授費盡心力的結果。

細細想來，張小乙這個身份確實有不少值得琢磨的地方……不過，現在可不是操心這些的時候！

張小乙強迫自己從這些紛亂的思緒中脫離出來，深吸一口氣，全部精力集中在面前的兩個人身上。

“你們究竟是什么人？”雖然張小乙并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肯定不超過一天一夜，能在這么短時間內表現出這份情報能力的，來頭肯定不小。

“啪！”

張小乙直接被貨郎拎住衣服領口，對方眼中一片淡漠，緩緩道：“現在是我們說了算，只能由我們提問！”

“現在，我問你答，趙二哪里出了問題？”

“紙坊開在鐵匠鋪旁邊，我當時就產生了懷疑……”張小乙嘆了口氣，自己總不可能將前世那套刑偵理論搬出來，只得轉果為因，說起了紙坊和鐵匠鋪的破綻。

“格老子的，我就知道，當初讓我在牽鴻德旁邊開紙坊就是個錯誤！”趙二突然飆了一句臟話，神情激動道：“三哥，這可不是我自身露了馬腳，待會兒兄弟們笑話我，你可得幫我說幾句話！”

“閉嘴！”貨郎突然爆喝一聲。

趙二一滯，乖乖的閉上了嘴，但滿臉的不服氣。

“你早晚死在你這張破嘴上！”貨郎斥責了一句趙二，扭頭轉向張小乙，緩緩道：“到你表現的時候了，說出你從趙二話語里得到的信息，要是讓我滿意，你能活，否則……”

真話還是訛詐？

張小乙深知此刻知道的越多也就越錯，但看著貨郎的神情，對方似乎是認真的……

思慮片刻，張小乙整理了下思緒，緩緩開口道：“當初讓我在牽鴻德旁邊……這句話告訴我你們的目標就是牽鴻德，而非是適逢其會的秘密組織；兄弟們……說明你們還有不少成員；三哥……趙二叫你三哥，不符合正常邏輯，不然該叫三弟，這可能是你們組織的特殊稱呼，可能會出現四哥五哥？還是每個人名字里都帶個數字？”

“你可得幫我說幾句話……說明你這個三哥在兄弟間頗有威望。”

“待會兒兄弟們笑話我……似乎表達出你們對露出馬腳并不是太在意，對顏面的重視遠超自身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