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趙二聽的目瞪口呆，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隨口的一句話，居然就被張小乙分析出了這么多的信息。

“現(xiàn)在明白我為什么讓你閉嘴了吧！”貨郎冷哼一聲，沒再管趙二，反倒是看向張小乙的目光中閃過一絲激賞。

“張小乙，不得不說你這個答案我很滿意，按照承諾我會讓你活，我絕對是個信守承諾之人；但是偏偏你又知道了我們兄弟的秘密，為了兄弟們的生死我一定要你守口如瓶。你這么聰明一定能夠想到一個辦法，既讓你活，又能讓我們確保你不會透露我們的秘密，對不對？”貨郎嘴角勾勒出一道邪惡的角度。

貓捉耗子？

果然剛剛的回答就是個陷阱么！

張小乙暗自提高了警惕，知道能不能夠虎口脫險就看他怎么回答了，思索片刻，他伸出了兩根手指。

“第一個辦法，你挖去我的雙眼，刺破我的耳膜，拔掉我的舌頭，打斷我的手腳，讓我成為不可看、不可聽、不可言、不可寫字的活死人，這樣既能夠完成你的承諾讓我活，又能夠確保我無法透露秘密。”

“第二個辦法，我加入你們，成為你們其中的一員，這樣大家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我當然不可能再出賣你們！”

貨郎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饒有興趣道：“聽起來第二個辦法還是有風險的，第一個倒是簡單明了，你憑什么說服我不用第一個辦法？”

“風險！”張小乙臉色凝重，口中緩緩吐出兩個字。

就在貨郎和趙二被他話語吸引注意力的時候，張小乙嘴角微微上揚，心頭一塊大石落地，他知道最危險的一關已經(jīng)過去了。

剛剛他看似愚蠢的給出了一個正常人絕不可接受的辦法，實則是利用話術成功將貨郎引入了陷阱之中。

這種話術在張小乙前世經(jīng)常被銷售拿來使用。

“先生你要了解一下XX套餐嗎？”

這個給顧客的選擇，要么是“要”，要么是“不要”，有50%的可能會被拒絕。

而“先生你要了解一下XX套餐，還是OO套餐？”

這個問題看似和上面一樣，實則給顧客的選擇已經(jīng)變成了“選擇XX”還是“選擇OO”，拒絕了解的選擇項已經(jīng)被隱藏了起來。

因此，當貨郎沒有直接拒絕張小乙的方法，而是從兩者之中選擇其一時，談話的節(jié)奏就已經(jīng)被張小乙?guī)е吡耍?

張小乙不動聲色的繼續(xù)編織話語：“看似第一個辦法最為保險，能夠讓我無法傳遞任何的信息，但是你們別忘了，鐵匠牽鴻德之死并不是我一個人在追查，整個宣平坊的不良人都已經(jīng)調動了起來，任何與牽鴻德有關的人都會進入不良人的視線當中！”

“包括這位紙坊的趙二管事！”

“到時候你們覺得趙二被看破的幾率有多大？”

說到這里，張小乙話鋒一轉：“如果你們選擇第二個辦法，那事情就簡單多了，有我在不良人里面幫你們打掩護，這件事我保證不會牽扯到你們身上。”

貨郎若有所思，想了想反駁道：“我覺得趙二被看破并不是大概率事件，你需要更有說服力的東西！”

“便條，如何？”張小乙聳聳肩，輕松道：“我在追蹤趙二的時候，在太平巢給孫頭兒溜了一張便條，他知道我去跟蹤趙二了，如果沒有我親自給他解釋，恐怕很難洗清趙二的嫌疑。”

便條當然不存在，張小乙在賭，賭這個神通廣大的勢力并非是全知全能。

貨郎瞇著眼，冷冷道：“看來我不讓你加入也不行了？”

“您也可以出爾反爾，反正這里只有我們三個人在，殺了我天知地知你知趙二知，趙二總不會出賣你吧。”張小乙故意點出趙二在場的事實，逐步瓦解貨郎的殺意。

或許貨郎并不在乎自己的諾言，更不在意趙二，但是心理防線這種東西總是受到很多因素疊加影響的。

對于貨郎來說，趙二的看法并沒什么大不了，猶如一根稻草般，可是在張小乙的道德捆綁下，趙二就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很聰明，希望你這個聰明人加入進來后不要干傻事！”

沉吟良久之后，貨郎還是松口了。

“呼……”這一次，張小乙并沒有掩飾自己的情緒，長長的松了一口氣，勉力從地上爬了起來，站在貨郎的面前。

“重新認識一下，不良人張小乙。”張小乙叉手一禮。

貨郎也緩緩回了一禮：“清羽，李三。”

“清羽？這是什么，我們的組織名稱么？”張小乙好奇道。

“……以后你自會明白，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要處理好你留下的手尾！”貨郎深深的看了一眼對方。

……

半個時辰后，張小乙踉蹌著離開了“崔宅”，貨郎和趙二兩人站在“崔宅”閣樓上遠眺著張小乙離開的背影。

“三哥我不明白，為什么要將張小乙放走？牽鴻德已經(jīng)死了，目標沒了我再待在紙坊又有何益，完全可以脫身，何必要受他的威脅？”趙二站在貨郎身后滿臉的疑惑。

貨郎并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話鋒一轉說起了另外一件事情：“一連兩日，被刺案毫無進展，圣人龍顏大怒，前日下詔由大理寺卿全權負責此案，當天大理寺卿便提出告老還鄉(xiāng)；昨天改詔刑部捕快追查，刑部尚書倒是沒事，幾個侍郎全都告病在床。”

“你說，這起案件終究會落在誰的手里？”

趙二回味過來，看看張小乙的背影，驚訝道：“三哥，您是說之后會由不良人偵辦？這怎么可能，不良人連不入流的吏員都算不上，他們也配？”

“配不配還不是那些朝中大人們說了算！”貨郎不屑道：“誰也不敢接這燙手的山芋，當然要挑一個在朝堂上沒有話語權的來背鍋，不良人剛剛好！”

“我正愁不良人中少有咱們自己的人手，沒想到這個張小乙就送上門來，若是他死心塌地跟著咱們干還則罷了，但凡動點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