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綠柳腰》(八)
- 勿惹桃花之壹
- mxnaiaao
- 2963字
- 2025-04-03 01:29:18
至樂性余,至靜則廉。天之至私,用之至公。禽之制在氣。
又過兩年,漣水村附近鄉道擴寬,屋舍翻蓋。
漣水暴漲至下游成漣湖,新任節度使施政此地,筑新壩、蓄漣水、固堤防。
久而久之,湖邊小村由多村壯勞力會聚,改立愚公村。
漣水村東南軍營改軍需后勤校場,兵將悉數遷出支援金商都剿匪。
三戰兩勝,雙方傷亡慘重;匪寇殘支更是越過嶺地,在鄉鎮專找富商燒殺搶掠,更有酒館瓦巷為其美名劫富濟貧;兩地節度使震怒,遣暗軍掃巷擊匪,一時間各地牢獄滿載,平民百姓更是惶惶不可終日。
一后勤軍帳內,張郎中正在協助軍中醫士為都衛治箭傷;可是箭頭早已取出,傷口縫合傅膏良久不愈仍有血污隱隱滲出。
“張郎中可看出是何毒?”
老醫士剪開桑線縫合的傷口,讓張郎中仔細查看。
“匪寇所居山地多瘴氣蛇蟲…此毒也甚是狡猾,銀針良久才能驗出…咳咳!要治此癥,恐怕要以毒攻毒…”
“唉,都衛尚且昏迷,老朽技窮于此,還望張郎中多多相助!早日助我軍將士康復啊!”
老醫士隨即示意另一位醫士再次清創縫合傅膏。
“老醫士外傷針咒是乃神技,已助都衛無性命之憂…在下魯莽此次帶來的解毒丹藥…咳咳…與軍中所開藥方并無所出…咳咳…老醫士玄技仍可繼續施行,想必都衛入夜便可蘇醒…今夜在下必廣羅丹藥良方,集草藥爐,解醫士后顧之憂。”
“啊,先謝過張郎中了…呃…我有一藥童,不知可否隨郎中歸家協助治丹?”
“…甚好,咳咳!不知藥童在何處?”
“就在附近營帳照顧病患,請張郎中隨我來…”
“請帶路…”
老醫士凈完手,健步如飛地帶著張郎中到了隔壁營帳,此時帳內卻鬧哄哄的。
“啊!救命!疼死我了!啊…”
一病患被兩個人壓著換藥,鬼哭狼嚎。
“哎?怎可如此用力?快散開!”
老醫士呵斥開換藥的兩人,一看竟有自己的藥童,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我是教你如此換藥的?”
“老醫士,這人摸我屁股,還說讓我給他撓癢癢!”
阿真憤怒跺腳立在老醫士面前控訴。
老醫者看清阿真容貌,疑惑看向張郎中,后正言道:
“這滑手即覺得背部瘙癢,想必傷勢已經穩固,今夜就回自己營舍去吧!”
帳邊崗衛聽命,一拳打落滑手之徒的腦袋,抬起擔架把人帶走。
老醫士接過藥童手中用具,遞給他一個腰牌:
“即刻隨張郎中師徒歸家廣羅解毒藥方,丹成之時,再隨張郎中回來;腰牌和馬車都用我的,速去速回。”
“是!”
藥童低著頭大出一口氣,慌忙拜別老醫士,拉著阿真出營帳。
“張郎中慢走幾步…”
“老醫士請賜教…咳咳!”
兩人走到空曠的地方,老醫士才道:
“剛才那滑手雖舉止下流,但張郎中的徒兒確實難掩俊色…混于軍帳著實不妥…我會與營頭說,張郎中今后只身前來便可,小徒兒留于家中吧。”
“謝老醫士關照!”
“無妨,無妨…我那藥童若有不當之處,還望張郎中不辭教誨。”
“老醫士言重了…丹方未成,在下先行一步。”
張郎中拜別,老醫士拱手相送,他轉眼又看到阿真與自家藥童并排坐在馬車上離開,突然嗔笑一聲,搖頭走向營頭軍帳。
張郎中一行歸家之后,便忙著翻找醫書,篩選良方。
“阿真,你去將拔腫瘡方的各味藥材抓來與我看,另加一錢牛蒡根。”
“是師父。”
阿真應答,轉去藥堂忙碌。
藥童看著阿真離開心思百轉,手上仍然不停翻找記錄,百草毒科紛紜多類,短時間尋找困難。
阿真去藥堂沒有多久就端著藥盤回到張郎中身邊。
“都對,去培煮脂膏吧,注意火候。”
張郎中瞧見阿真沖藥童得意炫耀,忙推她一把催促離開。
“阿真聰慧靈巧,我在她這年紀百草還認不全。”
藥童誠心夸贊,書案上的燭光卻顯露了他臉上的紅暈。
“…你叫?”
“我姓呂,名擇先,張郎中喚我阿擇便可。”
“…哦,還是叫你擇先吧,你先將書中此方藥解抄錄下來。”
呂擇先忙點頭應答,接過書籍抄錄。
一個多時辰后,阿真謹慎守著爐火已滿院飄著藥香;張郎中最終敲定藥方,取材計量。
一陣牛車鈴鐺聲由遠而近,徐天佑提前跳下牛車,滿臉欣喜地打開院門,跑到張郎中跟前,拔高身材瘦而不弱:
“先生,小六通過縣試,已經是童生了。”
“甚好,這兩日辛苦你了,今日仕途門已開,往后自順達通關。快寫封家書寄回族中,不枉徐先生虛心教導多年。”
張郎中笑容欣然,扶正小六束髻冠,拍拍他的肩膀,轉身忙于藥爐之間。
老管家這才停下牛車,見院中多人,便自行去后院準備飯食。
小六看見阿真對著他露牛角鬼臉,神容才松懈下來;又發現身上汗水早已印濕新服衣襟,忙慌亂擦干…走到常坐的藥案前,竟被外人占了。
兩人互道姓名,謙讓禮恭…小六坐回藥案時已經收斂情緒,研磨玄香提筆家書。
張郎中查看待慰涼的藥膏成色,點點頭對阿真道:
“藥以成膏,你去把藥方,整述重寫一遍。”
“啊~師父~讓小六寫唄…”
“你去寫,要仔細規整。”
阿真無語轉身走到藥案處找出紙筆,瞪了一眼沖她搖頭的小六,撓頭開始寫藥方。
馬踏環鈴,一軍中守衛騎馬來告知張郎中都衛已經蘇醒,催促良藥早日送入軍營。
張郎中應答,守衛得信快馬回營。
都衛蘇醒快速,施藥又有變化,張郎中收拾藥材與藥童一同整理上車,等藥膏涼透便再進軍營校場。
小六寫好家書交給張郎中查看,字跡風骨竟已勝七成。
張郎中點評優良,封裝蓋上印信,找出自己寫的信件并于一處,放在待發的信筏中。
阿真看到師父身形已至,低頭認命地交出自己新寫的藥方。
“唉,新加的藥材又沒寫,原方錯兩字…去拿戒尺…”
戒尺就在書架上,阿真轉手交給張郎中,提起自己小腿褲管。
啪!啪!兩聲過后,阿真疼地呲牙抱腿。
藥童不忍心,想過去安慰,被張郎中推上馬車。
“錯字每個寫壹百遍,認罰嗎?”
張郎中肅聲問阿真,她低聲嘟囔幾句,淚眼看到師父已經收拾藥膏,準備上馬車,忙道認罰。
“你在家寫字吧,夜間關緊門戶,我走了。”
阿真與小六并排站在院門處,目送馬車遠去。
兩天后清晨,老管家趕著牛車焦急地站在軍營校場外。
看到張郎中身影經過守衛處出來,急忙將他迎上牛車,長鞭不斷揮動中,老管家敘述急事。
“那晚老奴…見…見六郎出汗良多…便給他擦洗,誰知半夜竟起熱了…見前院阿真未熄燈,就請她去看診抓藥祛熱,確有療效,六郎早上就退燒了…”
張郎中見老管家面色不佳,手抖聲啞,忙問他有沒有事。
老管家連連擺手繼續說道:
“那…與阿真交好的玩伴…素娥來送新鞋…說半年前嫁到山中獵戶家的慧娘…小產,正在村中修養…呃,我宰殺了只雞禽讓她倆送了過去…阿真歸家后晚飯時并無異常,誰知入夜老奴查看門戶發現,她暈倒在自己房內…六郎緊跟著也起熱…老奴將余藥熬煮…仍不見祛熱…這…這該如何應對…”
說到此處老管家哽咽咽喉,終是忍不住淚水嗚咽出聲。
張郎中接過長鞭,沉著駕馭牛車。
回到家中庭院,只見阿真穿著厚實正在藥爐邊熬藥。
“…師父…我在祛熱的藥里加了半錢金銀花…這給小六的…我現在有點暈還有點冷…”
“好孩子,這里交給師父,你去床上休息。”
張郎中抱起阿真回到房間,又到后院查看小六,見兩個孩子都在清醒中,又回前院斟酌藥方煎熬。
見老管家已穩住心緒,要來幫忙…
張郎中扶住老管家身形,囑咐讓他去查看村中穩婆王氏的女兒,看看素娥有沒有起熱…
老管家驚訝張口,良久應對走出院門。
秋日霜降,西城鎮疾傳天花,多村告急幼童高熱暈厥…幾日后壯年老年亦有傳染…高熱后逝者,烈火焚燒。
雨雪剛至,徐家族老派兩個壯奴到漣水村,接徐家六郎回祖宅繼續教養。
小六反鎖屋門,一身孝衣立在床前,抱著老管家的牌位哭泣不止。
張郎中令壯奴破門而入,將小六束手封口馱上馬車使離。
年關將近,呂擇先看望張郎中和阿真,誠邀師徒兩人遷移相城。
張郎中婉拒,并言阿真已與徐氏族中子弟結親,以諾待及笄后出嫁。
呂擇先聞言,心灰意冷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