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綠柳腰》(七)
書名: 勿惹桃花之壹作者名: mxnaiaao本章字數: 2996字更新時間: 2025-04-03 01:28:40
瞽者善聽,聾者善視。絕利一源,用師十倍;三返晝夜,用師萬倍。心生于物,死于物,機在目。天之無恩,而恩生。迅雷烈風,莫不蠢然。
午飯過后有一個時辰,工匠師徒回來用飯,老師傅走路回鎮,留下小徒弟給徐先生趕馬車。
遠村的一位老阿婆背著山貨帶著孫子來看眼疾,路途遙遠,打算在張郎中這里住下,就一起坐院里等著。
老管家抱著打瞌睡的小六,坐在老阿婆近處輕聲聊著家常瑣事。
小工匠看著馬車里的兩個學生熟睡,阿真則在正堂不遠的墻根坐墊上曬著太陽。
等到老管家又一次往里面送了個包裹后…在正堂傳出的那一聲聲道隆聲中,阿真睡著了。
“有幸聽聞道隆兄弱冠時曾暫住江南,對道家玄占頗為喜愛…故有年自作主張求親貴臨摹了這份家傳珍藏…”
“卻真是玄之又玄,紥雜瓊宇啊…”
“道隆兄若能窺得一二,驚于城邦,有年甘拜下風,五體投地。”
“過獎了,在下才學不及有年兄之一二…咳咳!就是個鄉野郎中,每日食之果腹已知足…不敢占玄左道…他家珍藏孤本你還是還回去吧…咳咳!”
“…道隆兄竟看出此書是孤本,有年真是魚目,不識寶珠啊!”
“…咳咳!”
“唉!…我觀那阿真…雖有鄉野天真之氣…但眉宇上祖陰甚極。”
“你究竟想干什么?咳咳!”
“道隆兄不妨占一占,我那正流連忘川的遠房表姐可愿小六入她名下?”
“咳咳!”
“哎!鄉野之氣,真真是皮實可愛啊!”
“我占!”
“好好好,此袋里乃玄占的附贈,有年不甚了解,還望道隆兄解惑。”
張郎中忍下心中悶氣,取出策占,合手而握,閉目片刻,開始數占,并用茶水記于桌面。
“這是…哎!道隆兄為何抹去占數!?我可記住了它的模樣,就兩個長數,找個老道士便可知結果,你作不了弊!”
“…再占!”
“呵…占吧占吧,能讓道隆兄使出如此行徑,必然是吉占了,我心甚慰。”
徐先生歡喜不止,搖扇生風。
“這第二占…可是為阿真?…哎別瞪我,失言失言掌嘴。”
徐先生也只是用扇柄拍了拍自己的腮幫子,笑容不失。
“呲…只有兩個短占的,這是何意?”
張郎中抬眼看他,合上了全部策占,放入布袋里,正言道:
“是吉占。”
“真是妙哉!兩占得吉!”
“出去吧。”
“哎…留步,還有文契放在孤本末頁等著道隆兄寫上墨寶留下印信呢,讓族老觀后方可安心啊!”
“哼!可真是使得一手好手段,咳咳…”
“過獎,請賜墨寶…”
張郎中取出書中文契,蓋上印信,啪一聲拍到了徐先生胸骨上,轉身開門送客。
“道隆兄可否講講占文啊?”
“去找老道士問吧,恕不奉陪!”
阿真被開門聲驚醒,立即站了起來,只看到老管家對著徐先生的背影連連作揖感謝,轉過身居然笑著哭了。
張郎中喊阿真準備行醫工具,要給老阿婆看眼疾了。
阿真應答,跑到水缸處冷水洗臉清醒自己,又把藥灶點燃備水煮沸。
老管家把小六領到張郎中身前,陪著一起跪下:
“老奴徐文帶徐家六郎謝張郎中收留。”
“老管家行這大禮做什么,我也只是答應教些大字而已,這徐先生又應你別的事了嗎?”
老管家被張郎中攙扶起來,聞言愣了一下,看了看早已經跑沒影的馬車,悟道:
“能學得張郎中字中風骨,也是六郎的造化啊…六郎快磕頭叫師父。”
“還是叫先生吧…咳咳!我本家姓張,這點俗禮還是要守的。”
小六磕頭太快,磕了三個叫師父,又磕了三個叫先生,被張郎中拽了起來。
“行了,老管家就先回去吧,你家六郎今天就在我這住下了,等到西城學堂修好了,再把他帶回去。”
“啊是,老奴…明日早些帶工匠過來,六郎吃穿用度…一應錢兩開銷都交于張先生…”
“六郎乖乖,聽先生的話,老奴明日就來。”
老管家松開六郎,擦擦眼淚,趕著牛車走了。
夜深,張郎中安頓好病患,洗漱完回屋睡覺,看到阿真在床上滾來滾去,把小六擠到了床角,恍悟…床板不夠寬。
當看到阿真脫光蓋被睡覺一氣呵成,張郎中抱起小六不讓他看到,驚悟現在屋內有兩男一女,兩個孩童更不知羞恥為何事。
當聽到小六與白日那兩個學生同齡時,張郎中摸了摸他的筋骨,頓悟徐先生當面給他挖了個深坑。
當看到珍藏孤本里夾著小六的生辰八字時,張郎中氣笑了。
姓徐名天佑,徐烊長女之養子…
占之吉。
第二天,天光大亮,側身躺在床邊的張郎中悠悠轉醒,睜眼就看到躺在身邊的小六正看著自己,慧眼微促下靦腆地問安。
張郎中晃神片刻隨即點點頭,起身把睡相極差的阿真重新包進了小被子里,她還能再睡一個時辰。
晨風微涼,已經快入秋了。
老管家早已帶著工匠師徒到來,并做好了飯食,等人齊了開飯。
吃過早飯,張郎中在院中沙盤上,寫下了天佑兩個字,讓正要默書的小六過來寫大字。
小六看到寫的是自己的名字,高興地露出了兩顆小虎牙。
送走看眼疾的兩人,張郎中又接過了工匠遞來的圖紙。
最后定下在東邊加蓋一間客居,柴棚加固,又定了一些胚藥用的工具,一應家具等;小六的居所定在來年春日開工,鑿井擇居。
暖陽撒院,張郎中用毛筆在圖紙上畫了水線圈圖,留下改期批注。
老工匠滿心歡喜接過,讓徒弟小心收到竹筒里存放。
突然一聲響亮的鷹嘯在上空響起,眾人仰頭觀望。
工匠師徒臨走前仍贊嘆不已,雄鷹展翅乃開工大吉之吉兆。
“師父,那是什么聲音?”
阿真醒了,問完師父就去洗臉,去鍋灶里找飯吃。
“是遨游九天的雄鷹,一日可飛百千里。”
張郎中坐在矮凳上,等著給阿真梳頭。
“啊~我都沒看到…”
阿真看看天,低頭兩口喝光菜粥,又看看天,再低頭拿了塊烙餅走到了張郎中身邊。
張郎中熟練地梳發攏發,給阿真編了個低辮子。
找了根細柴,走到院中把雄鷹的樣子描了出來。
“哎!生疏了…我畫的也只算有形無神;等幾日工匠師徒回來,你們可以請教一二,畫工上的神形兼備,老工匠最為擅長。”
張郎中看著被吸引過來的小六,把細柴給他,讓他臨摹,自己走到藥架邊翻曬藥材。
阿真看著畫畫的小六,把最后一口烙餅塞進嘴巴里,戳了一下他問:
“老管家呢?”
“去徐先生家里,定…定料子…”
小六看著阿真逐漸揚起的嘴角,不自覺的戒備起來。
阿真找到茶水喝飽,瞄了一眼還在忙碌的張郎中,大步走回小六身邊,站直掐著腰:
“小六,叫聲師兄聽聽…”
小六眨眨眼,看了一下遠處的張郎中,才對阿真張口…
“阿真…!”
素娥在院外喊,她弓著身大口喘氣。
“你來找我玩嗎?”
“快,快去大牛家里…他娘要生小妹妹了…我們去堵門…不讓她們扔小妹妹…”
“哦!等我!”
阿真跑進藥堂,手里拿著戒尺又跑出來,看到張郎中已經站到了院子門口。
“師父…”
“你們還沒穩婆的肩膀高呢,要找人也該找進得去產房的人。”
“…二牛的阿婆!”
張郎中點頭接過阿真手里的戒尺:
“事成之后,在慧娘那里住著吧,去吧!”
阿真點點頭,搶過小六手里的細柴,跑到素娥身邊,拉起她跑走了。
漣水村內,大牛家家門緊閉,二壯和大牛拿著鋤具橫在門里當門神,房屋里隱隱有嬰兒哭聲傳出來。
啪啪啪,阿真敲開門,把大牛阿婆引到屋里,頓時一股溫熱血氣穿到鼻子里。
又一灰色布簾挑開,素娥的娘端著盆血污水出來,跟大牛阿婆道喜,母女平安。
阿真剛想跟著大牛阿婆進布簾子里,素娥的娘又換了盆干凈熱水端了進去。
布簾里一片歡聲笑語,混著幾聲低低的嬰兒哭聲…阿真在房門里顛顛腳又不打算進去了。
素娥也進了房門,阿真拉住她小聲說話。
布簾又挑開,二壯奶奶抱著襁褓出來,讓她倆看。
小小軟軟,頭發濕膩膩皮膚紅皺皺,有點丑…難怪大人會想扔掉…
“她以后會長好看的…”
阿真小心地說。
“嗨…會好看的,一天比一天好看…都怪那斷了舌頭的惡老婆娘!把你們這些孩子給嚇著了吧!放心,這可是我們家的寶貝疙瘩肉,寵著都來不及呢,不會給扔掉的。回吧,別讓家里擔心,聽話。這邊有大門口的那倆門神就夠了,走吧。”
阿真走回了洗衣局,見門上掛了鎖,就靠坐在了石獅子邊上曬太陽。
暖風暖陽之下,阿真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