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濤哥棒打大少爺,姨太重上逃亡路（上）

一晃幾年過去，二姨太懷中襁褓已長到四歲，取名強子。小兒長得白白凈凈，乖巧聽話，日間常在膝邊纏繞，或在視線所及的近處玩耍，母子倆的日子過得平淡無奇。隨著時日的推移，二姨太也漸漸得知了濤哥的底細，事已至此，也只得如此罷了。

他日，正在井邊洗衣的二姨太未見了強子，一路喊著去尋，尋至村頭，卻見強子正和一個陌生人說著話，那人衣衫襤褸，戴著一頂破草帽，帽檐壓得很低，一副乞丐模樣。

二姨太喚回小兒，拉著小兒的手往回走，那乞丐竟也跟了過來，來到屋前，倚在門邊說道：“行個好，把口水喝吧。”

二姨太自己也曾淪落，也曾乞討，對乞討之人并無厭感。她回屋端來了水，乞丐伏在門檻邊，接過水喝下，擦了擦嘴角，低頭道：“你兒很乖呢，把你名字告訴了我……”

二姨太正拿碗回屋，聽到此話停了腳步，回頭仔細看他。卻見那人始終低著頭，看不清面相。

“你是什么人？打聽我的名字做什么？”

乞丐并未回答，卻說：“聽口音，你府上是四川吧？”

乞丐的話再次讓二姨太驚訝，其實她早聽出了他的四川口音，自離開四川后，但凡遇到操川音的人她都有種莫名的戒備，有種恐怖的聯想，現在對方既已道破，也只好附會著說：

“你也是四川來的吧？那就是老鄉啦。”二姨太勉強咧著笑。

“我們何止是老鄉啊。”

“那……你府上是……？”

“我府上就是你府上呀。”

二姨太收起了笑臉：“你到底是什么人？來這兒干什么？”

“嘿嘿嘿……”乞丐陰沉地笑著，慢慢摘下破草帽，“你看我是誰。”

二姨太這才看清了他的臉。一見他眉心的那顆痦，二姨太大驚失色：“原來是你……大少爺，你怎么淪落到這步田地？”

“一言難盡啊！我肚子正餓著呢，吃過飯再說吧。”

二姨太心慌意亂，如七八只貓在撓心，她似乎預感某種擔心的事情將要發生。她慌慌張張地去灶下生火燒飯，一邊往灶里添柴火一邊強作鎮定，心里盤算著下一步。

小兒年幼無知，不知母親與眼前這個乞丐的過往芥蒂，還在門邊和那乞丐說話，小兒道：“你認識我娘？”大少爺說：“我還認識你哩，那時你還小，不會說話不會走路呢。”

二姨太將飯菜端上桌，招呼大少爺道：“大少爺請慢用，飯菜不比當年你們家。”

大少爺上桌來，伸出臟兮兮的手端起碗就狼吞虎咽起來。頃刻間將桌上的飯菜全部掃蕩干凈，他用袖籠子擦了擦嘴，打了個飽嗝，又喝下一碗水，這才打開了話匣子。

原來，自老爺死后，大少爺不善經營，家道中落，變賣了田產和房產，最后也坐吃山空，成了個上無片瓦下無寸土之人。

聽了大少爺的講述，二姨太不免唏噓，說：“你淪落到這步田地也是命苦，當年我也是為了不給你們添麻煩才偷偷跑出來。”大少爺道：“是啊，你當年不辭而別，讓我們找得好苦哇，現在你倒在這里享清福了。”

“你找我做什么？我現在也不過是寄人籬下，圖口飯吃，又能幫你什么？”

“我找你是為了來問你一件事，當年你是不是拿走了我們家的一樣東西？它可是我們何家的家傳寶物！”

大少爺終于說明了來意。

既然話已挑明，二姨太反倒坦然了，她冷冷說道：“你原是為這而來，你若是問佛，倒是有一尊，就在我的心里頭裝著，你若是問金，卻是沒有。”說著就要往里屋去。

“你別不識抬舉，我好言跟你說，你卻跟我耍貧嘴。”大少爺擋住了她的去路，“它是我們何家的，我大老遠來就是為了它，你若不拿出來今天就休想再逃脫！”

二姨太撥開他的手仍要往里屋去。大少爺露出兇相，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兩人便拉扯起來，到底二姨太不敵大少爺，被大少爺一把揪住了頭發，他咆哮著，發瘋似地把她的頭往門上撞，一邊聲嘶力竭地喊道：“你到底是拿不拿出來？你快給我拿出來！”

強子見母親被打，嚇得一旁直哭。

正在此時，忽聽一聲斷喝：“你是什么人？敢欺負我家女人！”

兩人齊抬頭看，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濤哥。

卻說那濤哥從外邊回來，見一陌生人正拉扯著二姨太的頭發往門上撞，不禁惡從膽邊生，大喝一聲，隨手操起一根柴棒。

二姨太見是濤哥，仿佛遇了救星。而大少爺并不知他是什么人，便說：“不干你屁事，休得要管！”說著仍舊拉扯二姨太的頭往門上撞。

濤哥哪里受過這樣的氣，他怒火中燒，喝道：“你撒野也要看看是誰，今天倒要教你認識認識大爺！”說著提棒上前來，照著大少爺就是當頭一棒，打得大少爺眼冒金星。大少爺也是個蠻橫慣了的人，哪肯服輸，立即放下二姨太和濤哥廝打起來，二人從屋里打到屋外，直打得雞飛狗跳，桌翻凳倒。幾個回合下來，大少爺終不敵，被打得趴在地上不能動彈。

濤哥見耍潑之人趴地上不動了，欲上前再揍一拳，剛揚手，忽見一物飛來，那物帶著股寒氣，濤哥將頭一偏，伸手去擋，卻覺一陣劇痛，定睛一看，卻是一飛鏢利器，正中胳膊上的龍首。原來大少爺沿途乞討，為護身，竟暗藏飛鏢在身，此時的他側臥在地，面露兇光。濤哥也是條漢子，不顧疼痛，竟伸手將飛鏢拔出，胳膊上頓時血流如注。吃此大虧，濤哥怒不可遏，舉棒一頓雨點般猛打，大少爺終經不起打，徹底服輸求饒。見濤哥還無住手之意，絕望之際，哀求道：“好漢且住手，我有一事告知于你。”說著就把二姨太身藏寶物之事說了出來，意為求生自保。哪知道濤哥也是個心狠手辣之人，被他飛鏢所傷，那肯輕易放過他，聽完照樣打，直至將他打得氣絕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