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贈寶物謝滴水之恩 上墳山祭雙親之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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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烏安詩云
- 1594字
- 2011-07-25 13:35:56
第十九回--贈寶物謝滴水之恩,上墳山祭雙親之墓(上)
從烏石鎮到龍津鎮,除去水路,岸邊另有一條陸路。這是條古驛道,寬可行車馬,每隔五里便有座供人歇腳的四角高挑的亭子,亭跨路中央,路從亭中穿過。早年,這條驛道也同水路一樣熱鬧,路上行人絡繹不絕,或做小生意,或探親訪友,來往穿梭于兩地。后來,驛道上行人稀疏,夜晚絕無膽大的夜行者,即使白天也三五里難撞著一個。
驛道沿水蜿蜒,遇山盤亙。驛道兩側,大蓬大蓬的芒草連成片,以其頑強的生命力茂盛的生長著。深秋的芒草抽出了白色的花絮,在風中波浪般起伏,遠遠望去,猶如團團白云,借助風力,它把種子播向遠方,來年,那些播下種子的地方又會有更多新生命萌生。
驛道上,遠遠的走來一人,她手挎藍布包,一路哼著小曲,小曲在空曠的山野顯得格外的動聽和響亮:
秋風里格吹盡,葉呀嘛葉落下
隆冬里格臘月,冰溜溜里格壓
寒天雪花飄呀,盼呀嘛盼春回
來年那個小樹,發呀嘛發新芽。
來人正是桂花。她手拿樹枝,沿途敲打著路邊的芒草,芒草瑟縮,抖下一片花絮,花絮隨風飄揚,飄向那遠方。
在老中醫家,桂花住了四天,在老中醫的精心調理下,她逐漸恢復了元氣,千恩萬謝告別了老中醫和放排人,她急急的踏上了歸程,她要回家,要回龍津鎮繼續她的生活。雖然知道董胡子未死,也絕不會放過她,但是,縱有千難萬險,她也會堅定地活下去。
走在回家路上的桂花,懷著對不可捉摸的未來的一絲憧憬,想著盡快趕回家看望強子和婆婆,卻不知家中已人去室空,她將再次面臨生與死的考驗。
途經一座歇腳亭,她走了進去。白墻灰瓦的歇腳亭里有石凳,她坐在石凳上,解開布包,包里有臨行時老中醫開的幾副中藥,還有幾支靈芝和一支野參,這些都是老中醫家里壓箱底的寶貝。放排人和老中醫的大恩大德她沒齒不忘,特別是在他們那里她懂得了許多,知道自己為什么而活,知道世界有多大,知道天有多高海有多深,這些都成了她精神上的支柱,她的心亮堂了。盡管她也知道苦海無法丈量,深淵沒法探底,但她也知道,人心是最高的山峰,是最寬廣的海洋。
爬上一道山梁,遠遠地望見了龍津鎮,望見鎮子上黑壓壓的一片屋頂。鎮前那條虬河依然靜靜流淌著,河面泛著磷光。虬梁山上,到處是星星點點的紅,那是楓葉,是秋天里燃燒的火。鎮西頭的那座石牌坊,在低矮的房群中顯得巍峨高大,白色的牌坊在一片黑色的屋頂中顯得尤其招眼。桂花唯獨沒有看見自己的家,也許它太小,也許被別的東西所遮擋。她歸家心切,想快些奔回家,她想象不出婆婆見到她時會是怎樣表情,是高興還是責怪?是喜上眉梢還是拉長著臉?不管怎樣她都能坦然面對。
走在熟悉的石板街道上,兩側的門盡都關閉,今天的龍津鎮似乎特別的安靜,靜得甚至聽不到雞鳴犬吠聲。這種寧靜讓她倒抽了一口冷氣,感到了一種莫名的恐懼。
桂花來到家門口,家門緊閉,隔門喊強子,強子沒回聲,喊婆婆,婆婆也沒答應。撞開家門,屋里空蕩蕩,人都去了哪?
“吱呀”一聲,隔壁劉嫂家的門開了,露出一張驚駭的臉,門忽地又被關上。桂花上前喊劉嫂,喊了三四聲,門再次打開,劉嫂隔著門縫將桂花上下打量,頓時明白過來,大開了門跑出來,抱住她便哭道:“桂花啊……你還活著呀!天塌下來啦……”劉嫂泣不成聲。大劉也出來了,在門邊站著,用衣袖子擦剩下的那只眼珠。桂花一把抓住劉嫂的胳膊使勁搖晃:“這是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你說話呀!”
劉嫂把桂花拉進自家,問她這些天都去了哪兒,為何沒有音訊。桂花便將自己投水遇救的事原原本本的說給了劉嫂聽,又急問強子和婆婆去了哪兒。劉嫂這才斷斷續續地將強子和婆婆雙雙亡故的事說給了她聽。盡管桂花來之前就有了某種思想準備,盡管她也知道自己肯定還會有厄運纏身,但她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這厄運竟是瞬間失去兩位親人。她怔在那兒好半天,像是頓時被人掏空了身體,以至于劉嫂后面說的話她全都沒聽見。劉嫂使勁搖晃她喊她,好半天桂花才醒過來似的,繼而眼淚像斷線的珠子無聲地流落下來。此時的她,除了眼淚,她一無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