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你三件事吧。”支支揉了揉眼睛，看著我開始說話了，把我從恍惚之中拉扯回來，也就是這個時候，我確定了一件事：支支的視力已經(jīng)明顯下降了。她看著我的時候，眼睛里沒有一點光亮。我知道這就是醫(yī)生說的無光感了。心里一黑，想阻止她繼續(xù)說下去，卻未能如愿。“這三件事你應該都知道了。但是，我還是要親口告訴你，覺得親口告訴你之后，自己還算是個有良心的人。

“第一件事是我拿了你的存折。其實那天看見你在翻箱倒柜的找的時候我就想告訴你，是我拿了。但是，也許是我那點可憐的自尊心在作怪吧，我始終沒有說出口。呵。沒辦法，人就是這樣，總要給自己留點什么，才能理所當然地活下去……

“想你應該也能看得出來，我不是那種愛亂花錢的女孩子，我?guī)缀鯖]有給自己買過什么好看的衣服，也不像同齡人那樣喜歡玩鬧，一直都很節(jié)省。照理說，你朋友給我的治療費一點也不低，但是我一分都沒有用。不但沒用，我還在你的房間里找到了你的存折，試出你的密碼，取了你的錢。

“說到這里，你應該能猜到我拿這么多錢去做了什么。對，我把錢全給了秦殤。我想幫他，不是拿錢去給他吸毒，而是想送他去戒毒。但事得其反。我看見他痛苦的在地上打滾，生不如死的樣子，我就心軟了。一次又一次的心軟，以至于把錢全花光了都沒有把他送到戒毒所里去。”支支說著，又笑了起來，她笑著轉(zhuǎn)過臉來問我，“你知道窮途末路的吧？”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得硬生生地抓過啤酒罐，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倒，瞬間我就感到一陣窒息的冰冷在我的口腔、胸腔和胃里激烈地翻涌著，讓我?guī)子麜炟蔬^去。即便是如此，我的耳朵還是將支支接下來說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我覺得我現(xiàn)在就是到了窮途末路了。呵呵。還是從我離開這兒的那天早上說起吧。那天早上，你朋友找過我，他說你的病好了要開始工作了，所以不麻煩我再照顧你了。他當時的口氣很生硬，我猜得出來，你已經(jīng)把丟存折的事告訴他了，他理所當然地就懷疑到了我。所以，他跟我直接了當?shù)卣f，請我馬上離開公寓，因為你女朋友要回來了，我住在這兒不方便。我從沒聽你提起過你有女朋友，不過我也知道不管有沒有，我必須馬上走。所以，我就只字未留地走了，也沒走遠，只是在公寓旁邊的一家冷飲店里坐著，看你在樓下跑來跑去的整整一天。

“最終還是走了。秦殤的朋友打電話給我說，他快不行了。我就去找了他。你知道的，他對于我來說真的很重要。我不能沒有他。所以，我毫不猶豫地就去了。我趕到他住的地方的時候，他已經(jīng)沒事了，之前只是犯了癮。他抱著我說他想我，希望我留在他身邊。我說只要他答應我去戒毒，我就會一直在他身邊。他答應了。我怎么也沒想到最后妥協(xié)的是我，當我看見他口吐白沫，瘋顛抓狂的樣子的時候，是怎么也狠不下心來。我就放縱了他去吸毒，放縱了他淪陷，我明知道會害死他，但是卻無能為力。

“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在我因為把錢全給他買了白粉，而身無分文的時候，他會把我趕出來，他對我說，你什么都給不了我，你還呆在我身邊干什么啊，你滾吧你……我當時就愣住了，仔細想想看，的確如此，我現(xiàn)在既沒錢給他買白粉，又沒錢送他去戒毒，對他已經(jīng)毫無利用價值了。由始至終，我不過都是他的一個工具而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