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忠仆與否
- 晚唐離歌
- 水煮菱角
- 3052字
- 2013-10-19 11:29:01
她輕輕點下頭,“嗯,我也累了,趙忠我們回去吧。”趙子恒心里明白,后續等著她忙碌的事還有很多。在此前,必得先養好神情,思緒。徐品才聞言,立既扶著趙子恒轉身緩慢的踱步離開。
司馬捕頭等隨行眾人各自散開忙活后,這才悄悄的跟隨上趙子恒三人。面有難色的對她開口。“大人,既然已確定死者是趙大人府上的管家,那照例下官便不得不過事先問上幾句。”
趙忠立既回身攔截住司馬止昭的腳步,不讓他太過接近趙子恒,“司馬捕頭,我家大人大病初愈,身體本就虛弱,此番顧及與司馬捕頭情誼,來回奔波。已然疲憊,若有疑惑還請改日再詢問吧!”
司馬捕頭看了看趙子恒,理解的同意了,“那也是,這大清早的就煩勞大人頂著山風寒氣來此野地認尸,本就不應,現在更沒顧及到大人身體欠安,確是本官的不是。司馬失禮了,還望大人見諒,本官這便親自護送大人回城,若有疑惑那也得等趙大人身體安康后,再請告知一二。”司馬止昭心里明白,趙子恒肯親自來此處已是給足了他顏面,若再疊疊不休那便是他的越權超責了。
一只白凈秀麗的手微微抬舉起來,徐品才的腳步立既停滯不前。“無妨,本官身體尙佳,司馬捕頭若有疑惑盡可問之,趙子恒必定知無不言。死的是畢竟我的管家,司馬兄也是職責所在,本官理解。”,趙子恒空靈飄渺的嗓音越過趙忠的阻截,傳了出來,司馬止昭抬頭越過趙忠阻擋的身形望去,隱隱約約仿佛只看到,趙子恒站立在徐品才身邊,那男人寬厚的身形幾乎將她整個人遮掩住,晨霧中的她看上去就像徐品才身邊的一抹微影。
趙子恒出人意料的妥協讓司馬止昭有點驚恐不安,他想過,趙子恒或許會看在他們的交情上,稍微合作下,但出乎意料的不是趙子恒的配合,而是他的太過配合。司馬止昭也只是愣了一刻,便立既醒悟過來了,“既然如此,那下官便斗膽過問幾句了。”他靜立于原地,并不急于上前,而是維持住與趙忠對立的姿態。“阿虎只是個微小管家,卻身攜如此多的貴重寶物,手執大人的牙牌連夜出城,于私交,于公務上,下官都不得問句,此事大人是否事先知情。若阿虎事先并無大人許可,那便是其監守自盜,死因亦極有可能是與同伙為平分臟物不均而自相殘殺。”
趙子恒沒立既回答司馬止昭的詢問,只是寂靜地望著板車離去的方向,伍作們已走得極遠了,遠的她再也看不到包裹著阿虎身體的那方白布,遠得讓那些人化為一個個小黑點,漸漸地消失在她的視綫里。
少年時的阿虎形像卻意外的浮現于眼前,那時候他還只是個十四歲的孩子,單純善良,勤勞伶俐的甚為討人喜歡。難以讓人將那樣的一個孩子,與后來老道算計,毒辣無情的阿虎連想在一起。最后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卻沉陷入權富的旋渦里,直至自我滅亡。如果時間能重回,不知阿虎他是否又會選擇另一條路。
“趙大人?”司馬止昭輕輕的喊了聲,但她依舊神思恍惚的閉眼深思著,徐品才沉默不語站守在她的身邊。司馬止昭臉色有些焦慮的注視著趙子恒的面容,心中猜測是否此話觸及到了一些他不該問的事。趙忠眼見此況,便替代主子回答了,“司馬捕頭,對于阿虎身帶牙牌,私藏貴物,連夜出城此事,我家大人其實…..”,“我知情。”
打斷趙忠未盡之話的是趙子恒堅定的一句,“我知情,”趙忠意外的轉身面對主子,在他的注視下,趙子恒走出徐品才遮掩的陰影,一步步向司馬止昭,趙忠走過去。
司馬止昭略帶驚異的追問,“大人是說阿虎連夜出城是出自你的授意?”
“正是出自本官授意,阿虎他這才連夜出城的。”趙子恒斬釘截鐵語態肯定的回答,她望了下四周,見沒什么人注意著他們,這才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司馬兄,阿虎所夾帶的諸多財物正是本官多年來暗藏的私庫,朝堂風云詭譎,朝不保夕。故而本官便派阿虎攜帶這些物資轉送回鄉,以便他日不時所需,些事若宣泄出去畢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這才命阿虎手執牙牌趁夜出城,可沒成想,他卻遇盜匪襲之反而送了一條命。”趙子恒嘆氣,像似深為阿虎遇難惋惜,也為自已失去的那些財物可惜。
這番話讓司馬止昭深信不疑,了悟于心,在朝京官們那個不曾擁有驚人財富,為免太過招搖,時不時暗中私運一些回鄉暗藏備之,本就是司空見慣的事。這些財物大多見不得光,是以達官顯貴們大多密派心腹暗自護帶之。司馬止昭拍拍胸口,豪氣的向趙子恒立下保證,“趙大人請放心,下官定會全力偵破此案,誓必為大人追討回所有失物。”
趙子恒移近司馬止昭耳邊悄悄私言,“只是本官前些日子才晉升為都御吏,還需請司馬捕頭,低調些處理此事,莫要讓此事宣揚出去才為佳策。”她臉上的表情充分表現出,失財官員們普遍的心理,既想追討回所失財物,又怕讓人知道平日里的貪竊之事。
司馬止昭心照不宣的點點頭,“趙大人請放心,下官自知分寸,我手下的隨從們也是明事理的,必不會胡亂雜說。”
趙子恒悄無聲息的將一張疊得小巧平直的銀票,遞過司馬止昭手心,“既是如此,那就一切有勞司馬兄了!還請務必為我那枉死的管家伸冤啊。”
司馬止昭快速的將票源收回懷中,與趙子恒相互對視,“大人放心,司馬必定偵破此命案,為枉死的百性討回個公道。”他正氣凜然的喊之,另一只手也悄然的向趙子恒遞過來一樣事物,她接過眼角一瞄,正是她被阿虎偷去的那塊牙牌。彼此心照不宣的笑了笑。“那本官便放心了,司馬捕頭,本官還有朝務要忙,就先失陪了。若此案還有疑惑就請盡管來找本官吧,趙忠,咱們走吧。”她轉過身與徐品才緩慢的并肩離去,趙忠向司馬止昭行個告別禮后,便緊緊的跟隨在主子身后,離開了這片郊野之地。
趙子恒累極了,一上了馬車便默默的倚靠在徐品才肩頭沉沉的昏睡著,徐品才一手扶持住她纖細腰身,另一只手輕而穩的攬抱著趙子恒,將她整個人納入他的懷抱中,讓趙子恒得以靠攏得舒適些,安穩些。他的目光緊緊的停留在她的蒼白的臉頰上,就只是這樣靜靜的望著,注視著。
趙子恒的眼靜閉得緊緊的,看上去就像似睡得極熟,但徐品才卻知道她并沒睡著,她隨意擱置于他腿上的那只手,緊握成拳,緊得指節都有點泛白。徐品才微微嘆氣,“累了,那便放下心緒好好睡一會吧,我在這呢!”
放下心緒,她怎么還可能放得下如雜絲般纏繞的思緒,它們就像數之不盡的絲綫般不停的纏繞在她身上,直到透不過氣,直到無法動彈。
少年時代的阿虎不斷在她眼前閃現著,既使她將眼晴閉得再緊,裝著睡著,那映像也還在不停的閃現著,趙忠不明白她為什么愿意洗去阿虎的污名,認下阿虎的尸身,為他淹蓋住盜匪實質。明明司馬捕頭已不動聲色的暗示愿為她,極為低調的處理了這事。對她而言那是最好的方法,可她最后一刻還是做出這個讓人意處的決定。
縱然阿虎背叛了她,縱然他做出了罪孽深重,無法寬諒的過錯,他也付出了應有的代價,命喪于這荒涼的郊野,沉尸于蘆葦溪澗,也算是夠了。她心中默言,阿虎啊,念在你我主仆多年情分,我保住你身后最后那一點顏面,讓你留個忠仆清名,不置于死后慘為世人咒罵。過去的一切,無論誰錯誰過,都讓這一切隨生死而逝。好好安息吧,若有來世別再參入進這官場污海種種事非中了。
車馬時快時慢,很快便進入洛陽城內,穿馳過大街小坊,在青石板路碰響出咯咯的清脆聲音。一陣停滯后,趙忠探頭進來,看到趙子恒依攏在徐品才懷中親呢的靠姿,他平和的眼眸中并沒多表露出什么情緒,只是輕輕的說了句,“爺,吏部到了。”
看似閉眼沉睡著的趙子恒,立既睜開眼睛,那雙眸子中沒一絲安睡過后的疲乏感與迷惑,有的只是銳利與清明。
趙子恒腳步穩健踏進御吏臺,官員們各按其職的忙碌著,這里的一切就如同她在時那般熟悉,仿佛沒有一絲變化似的。她扯動唇角笑逐顏開,聲音僚亮的向眾人打招呼,“諸位同僚們,近日可還算順心如意不?”。這一嗓音喊過去,立既招來了大批平日里相處滆洽的官員們蜂涌而上,個個面帶愉悅的與趙子恒寒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