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到了這家小吃店，果然食客很多，屋里屋外的餐桌旁都坐滿了人，幾乎沒有空席。再看裝修，也很高雅，衛(wèi)生亦讓人放心。更見門臉兩邊那副對聯(lián)，上寫“用料天天新鮮”、“衛(wèi)生月月標(biāo)兵”，就知此聯(lián)不虛。進(jìn)去瞧瞧，店堂里的兩邊墻上，掛有許多名人字畫，如齊白石、徐悲鴻、張大千、傅抱石、劉海粟的代表作都有，文化氛圍很濃。至于這些字畫是真跡還是仿制品，唐國忠就難以辨別了。他等了一會兒，便等到了三個坐位，先要了一份最好的吃了起來，正吃著，小明和椒椒就來了。

“怎么樣，好吃嗎？”小明問道，拉椒椒坐了下來。

唐國忠說：“這幾樣?xùn)|西，看起來和其他店里的似乎一樣，但吃起來就完全不同了。真好吃，椒椒，你可能和我一樣，沒有吃過吧？”

椒椒道：“大伯，您這么一說，說得我胃口大開，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唐國忠說：“那你就先嘗我的。”

椒椒說：“不。還是您先快吃，臘梅阿姨在小光咖啡屋等您呢。”

唐國忠轉(zhuǎn)向小明問道：“是嗎，小明？”

鄭小明說：“是的，不過還早，不要急。”

唐國忠說：“給你媽打電話啦？”

鄭小明說：“我昨兒晚上向您保證了，今天上午一定要讓您見到我媽，不先打電話行嗎？”

唐國忠又問道：“約了幾點鐘？”

鄭小明說：“八點半到九點，會見完了您，我媽還另有安排。”

唐國忠再次問道：“另有什么安排，你知道嗎？”

鄭小明說：“知道。但我媽要我不要轉(zhuǎn)告，她會當(dāng)面對您說。”

唐國忠有點兒驚愕地：“哦？還保密？那我得趕塊吃，提前去那里等你媽來。”說完，大口吃著，一副心急火燎的模樣。

鄭小明暗自笑了，然后勸道：“唐先生，慢點兒吃，不要噎著。”

唐國忠說：“當(dāng)兵的出身，噎不著。”

鄭小明有意讓他吃慢一點兒，問道：“口味和我哥那里的相比，您認(rèn)為怎么樣？”

唐國忠說：“各有千秋，分不出上下。”

服務(wù)小姐送來了小明和椒椒每人一份食品，放在她們的桌面前。

唐國忠吃完了，掏出手絹擦了擦嘴，說道：“好了，我走了。你們慢慢吃。椒椒不要忘了給婆婆帶一份。”

椒椒說：“大伯，您快走。說好了我請客怎么會忘呢！”

唐國忠說：“哪能真的要你請客。”說完，塞給服務(wù)員一張百元人民幣。

椒椒忙過去拿來又塞回給唐國忠：“大伯，我不能說了不算，失信于小明姐和婆婆、您。請您尊重我也當(dāng)一回大人吧。”

小明只管暗笑。

唐國忠說：“好，就這一回，下不為例。我走了，小明再見。”

鄭小明說：“再見，剛吃了早點，不要走急了。”

唐國忠：“你說你媽見了我以后另有安排，又不告訴我什么安排，我能不急嗎？”說完，走了。

食客們望著唐國忠急匆匆往處奔的樣子，都像電影里定格似的，愣住了。

小明見唐國忠火急火燎走了，才對椒椒說：“你大伯真是位對愛情最堅貞的大男子漢。”

椒椒有意試探地說：“看來你小明姐將來找丈夫，是想找我大伯這樣的年輕的大男子漢啰？”

鄭小明立刻就明白了椒椒的話中含意，說道：“這樣的年輕大男子漢，當(dāng)今世界上還沒有。”

椒椒盯住她問道：“是嗎？”

鄭小明好像不經(jīng)意地回道：“絕對是。”

椒椒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說：“那你怎么辦呢？”

鄭小明還是無所謂似地說：“我相信緣分，‘有緣千里來相逢，無緣對面不相識’。”

椒椒立刻覺出，小明此話已有暗示了，故有意這樣問道：“眼前，你認(rèn)為，和誰有緣呢？”

鄭小明特意模糊道：“這個，要問上帝。西方的上帝是耶穌，中國的上帝說法很多，比如人民啊，顧客呀，玉皇大帝、觀世音啊，就看你信什么啰。”

椒椒說：“你這話讓我聽了，不知問誰了。”

小明說：“那你就‘事不關(guān)已，高高掛起’，何必費這么多腦筋呢。”說完，她笑了。

椒椒沒探到什么，卻佩服小明的聰明，也笑了。

兩人吃完了早餐，又要了一份帶回去給老人家吃。

椒椒付了錢，就拎著那份早點，和小明手牽手，有說有笑地往家里走。

她們進(jìn)到田家大院，就見火根坐在鮮花盆景旁自斟自飲，面前放著幾碟小菜，葷素都有。身邊還有一臺手提式收錄機，里面飄出京劇《借東風(fēng)》諸葛亮的唱段。他時而擊節(jié)欣賞，時而跟著哼唱，好不悠然，自在。

椒椒等走到離父親不遠(yuǎn)時才招乎式喊道：“爸，吃早點啊。”

“嗯。”火根一看小明那模樣，那風(fēng)韻，便驚呆了，定定地看了足足有好幾秒鐘，才脫口喊道：“椒椒。”立刻關(guān)了收錄機，起身走來。

椒椒問道：“爸，有事嗎？”

火根說：“這位小妞是……？”

椒椒說：“大伯請來的家庭護(hù)理醫(yī)生，專門給婆婆看癡呆癥和大小便失禁的。”

火根不滿地斥責(zé)道：“婆婆這么老了，還看什么癡呆癥嘛？！請護(hù)理醫(yī)生到家里來，你大伯也不和我商量商量，這合適嗎？！”

椒椒說：“爸，您已經(jīng)和大伯吵翻了，婆婆也跟大伯在一起單獨開伙吃飯這么多天了，大伯請人給婆婆看病做護(hù)理，又沒礙著您什么，更不要您出錢，您就不要費這個神，好不好？！”

火根：“話可以這么說。但是，如果看病看壞了怎么辦？我也是婆婆的親生兒子呀！”

椒椒又帶進(jìn)攻性地說：“治壞了有大伯和醫(yī)生負(fù)責(zé)，您可以上法院告他們嘛，告贏了，您不是可以得到一筆可觀的賠償費嗎？”

火根知道椒椒又在諷刺他，想發(fā)怒，又礙于小明在面前，便說道：“我才不要這種錢呢！”

椒椒再次進(jìn)攻道：“爸，您是不是怕大伯請的醫(yī)生給婆婆治好了病哪？”

火根說：“我怕什么！”

椒椒緊抓住不放道：“您怕名聲受到影響呀！您怕婆婆病好了，清醒過來了，對您不利呀！”

火根兩眼一瞪：“不要亂說！再亂說，我饒不了你！”

鄭小明為掩護(hù)椒椒，說道：“田大老板……”

火根立刻高興了：“你認(rèn)識我？！”

鄭小明說：“大名鼎鼎的田大老板，常上本地電視，天鵝地區(qū)還有誰不認(rèn)識的？我知道，您早就想給您母親治病，怕就怕遇上醫(yī)德醫(yī)術(shù)太差勁的庸醫(yī)，花了錢，治不好病，反誤了老人家的性命，是不是？”她是從椒椒那里得知，火根喜歡外人稱呼他為田大老板，也知道火根最反對給母親治病，為搞好關(guān)系，便于工作，才故意給火根戴“

高帽子”。

火根沒聽出小明話里的幾層意思，還是照他自己編織的理由對小明說道：“治死了倒好辦，怕就怕花了很多很多錢，沒治好我母親的病，反而加重了，我大哥簽證期一到，拍拍屁股回美國去了，丟下個死不死，活不活的老母親給我，那就太慘了。”

鄭小明說：“田大老板，您放心，有我呢。”

火根驚疑地問道：“有你？！我大哥走了，你負(fù)得起這個責(zé)？！”

鄭小明說：“負(fù)得起。我一定負(fù)得起這個責(zé)。”

火根又責(zé)問道：“你只是我大哥剛剛請來的家庭護(hù)理醫(yī)生，怎么可以說此大話呢？！”

鄭小明說：“因為我還是你大哥的……朋友。”

“朋友？哈哈！”火根認(rèn)為女性朋友就是未婚妻的同義詞，所以覺得好笑，“昨天還沒聽說我大哥有你這位朋友，只過了一夜，就有了你這位朋友？你就能負(fù)得起這個責(zé)任？不怕讓人笑掉大牙么？！”

椒椒在一旁證明道：“爸，是真的。”

火根說：“蒸的？還煮的呢！”

鄭小明說：“田大老板，您還不信？昨兒晚上我已經(jīng)開始護(hù)理了您母親……”

“什么什么？”火根立刻就把眼睛瞪得很大，“你昨兒晚上就在我家里……開始護(hù)理我母親了？！”

鄭小明說：“嗯。”

火根說：“這我倒要問問，你是什么時候認(rèn)識我大哥的？！”

鄭小明說：“也是在昨兒晚上。”

火根頓時由狐疑轉(zhuǎn)為輕蔑、挖苦地說道：“你是在‘咪西咪西賓館’做三陪女郎認(rèn)識我大哥，想要他帶你去美國，才來當(dāng)假冒的家庭護(hù)理醫(yī)生吧？哈哈！”

椒椒正顏作色道：“爸，您不能這樣說！”

鄭小明也嚴(yán)正地斥責(zé)道：“你侮辱、誹謗人，損害我的名譽，是要負(fù)法律責(zé)任的！”

火根這時候才知道，面前這個年輕女子，是懂法律的，心里不由一怔。

接著，小明又把唐國忠是怎樣找到她母親，她又是怎樣認(rèn)識唐國忠，怎樣來到田家大院二樓老人家的臥室，怎樣幫老人家洗澡換衣服、做疾病護(hù)理等情況，作了簡短敘述，最后指出：“現(xiàn)在，你大哥又去找我母親了，如果你還不信，可以去小光咖啡屋看看。”

火根忙說：“不用了。不用了。我知道，我大哥在48年前是有位小戀人，我見過。對不起，多有得罪，請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