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13章 疑云

  • 晉陽魂夢
  • 高采雨
  • 3374字
  • 2013-10-18 10:01:59

長恭因我獻計便不費吹灰之力化解突厥擾城之事,還無意中提高了北齊的軍事戰斗力,于是擺了慶功宴犒勞我這個一名不文的無名小卒。

那夜,并州營內燈火輝煌,兵士們對我從輕視到了敬佩,他們主動在每個營帳外面都燃起了不滅的篝火。在漫天篝火下,我遙望北齊的星空,一種驕傲竟也滋生心中,這是長恭帶給一個閨門女兒的小小的虛榮心。廣大將士們席地而坐,舉杯向著我呼喊,那號子般的吶喊聲,讓我徹底愛上了這里那么多的樸實無華的士兵們,仿佛和我親如兄弟。之后大家吃酒劃拳不分彼此,長恭拉著我與眾兄弟們把酒言歡,他絲毫沒有王爺的派頭,看著他如此和藹可親,如此平易近人,才想起曾看到史書里記載蘭陵王:“為將躬勤細事,每得甘美,雖一瓜數果,必與將士共之。”史書記載這一方面看來必是真實的,他一定深得人心。因為我正置身其間,享受著一個王爺為我而設的慶功酒席。

夜已深沉,醉酒的將士們紛紛被拖回營帳。那樣的烈酒,我不能盡數飲下,有些遺憾了。連吃帶吐,真喝假喝,也有些頭暈。長恭滿面赤紅,還不忘了拉著我的小手,走進主將營賬內。

他的營帳,點著一盞幽幽的青銅油燭燈,燈內的油脂反射著幽幽的燭光。

我撩開他的手,行了個禮告別:“王爺歇息吧,如鷹回去了。”

他醉眼朦朧依舊拉過我說道:“陪本王說會兒話吧,你可知道一個王爺的孤獨與無奈……”

“王爺風華正茂,要立軍功是遲早的事兒!”我無從安慰,只好隨便尋了句話說。

“你如此聰慧,何必說外人一樣的話。”

“嗯,如鷹明白王爺,身為皇家之人偏不能有尋常人家的父慈母愛,連兄弟們都是同父異母,唉,真是可憐!”

“如鷹真懂我也,我父親死得慘烈,他是被人謀殺的,而仇人……唉,我卻給他報不了仇呀!”

長恭的父親便是高澄了,歷史上高澄好像是被一個做廚子的家奴刺殺了,那伙家奴不是都被處死了么?怎么又說還報不了仇呢?

一時腦中混亂,便問他,“不是仇人都砍頭了嗎?”

“唉,你知道什么呀?皇家的事,怎有如此簡單?”

“長恭,你怎么不回那個又氣派又奢華的大丞相府呢?自從我認識你,你便總住在軍營里。”

“大丞相府,哈哈,大丞相府已經不是當年的府邸了。祖父去了,父親去了,只留下了孤單的我……”

“嗯,我就說嘛,大丞相府應該是你祖父高歡當年建造的,那個時候還是東魏皇帝當家,你祖父讓這個傻皇帝把都城設在鄴,而高氏家族在晉陽建立了霸府,實則掌控朝政。晉陽那地勢好呀,四周圍山勢險要,天然做屏障,與長安,洛陽都交通便利,鄴城嘛,太偏僻了。相當于架空了皇帝,對吧?”

“你小小年紀便能道出關鍵之所在,晉陽是龍興之地啊!那時祖父已經掌控了整個東魏,在晉陽遙控著東魏孝靜皇帝,如此才有了我們北齊國,祖父與父親的功績不可沒!可惜他們早早去了。對了,如鷹,你總說自己是山野村夫,若真是山野村夫哪來的如此不凡的見識?”

唉,我又多嘴了!若不是我來自未來世界,哪能知曉他們高氏之事?“這不是我跟了王爺才學來的見識嗎?您不是一直夸如鷹聰明嗎?”

“張甫虔一定下了不少功夫培養你啊,你終究是皇帝的人!而我,唉,卻不忍心傷害你,這又是為何呢?”

“高長恭,你,你居然還在懷疑我,我都說了我不認識高洋,他當他的皇帝,我怎么會是他的人?再說我叔父只是個皮革商人,從來不參與你們的政事的?”

“你叫我什么?九月十二那日,是不是你在長街喚我?”長恭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一陣緊問:“你說,你說!”

“不知道王爺說的是什么,在下以為王爺要殺我,才冒犯了王爺,正因為我出身山野才不懂規矩,請王爺寬恕。”

“你和九月十二那日的黃裳女子眉眼的確相似!”

“九月十二日,那個時候如鷹還沒來過晉陽城呢!千真萬確!”

“那你叔父的女兒,你可曾見過?與你長得可曾相似?”

“王爺,叔父的女兒面若銀盤,不似我這般尖臉猴腮,如鷹長得實在是丑呢,再說我那堂妹已經許配給她的姨兄賀拔宏了。”我鬼使神差地說若水已經許配給賀拔宏,這是為什么呢?明明長恭的心里已經有了那位黃裳女子,都怪自己當初在大街上喊他,可是,這不就是我與他的另一種緣分嗎?既然有緣分,長恭應該能認出我就是黃裳女子,又何須我過多解釋呢?

若日后得知我這份小心思給我和長恭帶來了阻礙,此時一定會悔到腸子青了。一個謊話悔不當初,一個隱瞞禍端便從此生。

我們就這樣盤腿坐于羊毛氈鋪上,秉燭夜談,那一夜,不記得還聊了什么,油燈熄滅的時候,我們早已夢游去見周公了。

次日天亮,侍從在帳外報于長恭道:“王爺,二王爺宣見,請四王爺即可回府。”

我揉著惺忪的眼,二王爺?是不是那個非常有才情的、琴棋書畫俱佳的廣寧王呢?

長恭已經打來了洗臉水,他居然不需要人伺候,真是個特殊的王爺。乘他梳洗的功夫,我也匆匆跑回侍衛的營帳內,胡亂梳洗完畢,候在他帳外。這其實是打定主意要跟他回府參觀一下多才多藝的廣寧王呢!

他出來見我和侍衛都牽了馬立于門外,便知我心思。“走吧,如鷹的好奇心真大!”

我裝作無知般咧嘴笑了笑,隨著他騎馬入城。

已經成家娶親的皇室王爺們紛紛于晉陽自建府邸,大丞相府僅剩下幾個年幼的和未娶過妻妾的王爺們居住,而當今皇帝高洋的太子與其他皇子們,均在晉陽宮內有專門的宮殿以供起居。

大丞相府著實有些滄桑的痕跡了,這樣深邃的門樓庭院,泛著草綠的青苔石階,筑滿燕子窩的屋檐飛角,無不在我行走的身影后留下懷舊的感覺,長恭,一定是個念舊的人。

他進了廳堂,示意我們在廊下候著。長恭的仆人隨從很少,其實不是少,而是他不需要人隨時伺候,他不養尊處優,也不高高在上,這一點很有超時代的進步,他居然在下意識里遵循著人人平等的觀念,不由喜歡起他的率性來。若不是如此我這樣現代人的脾氣早被砍幾回腦袋了,只有他縱容我不守規矩,隨心而言。

他們在屋內談了許久,也不出來走動,連廣寧王的影子都沒見到,于是遣走了他的侍衛,讓他喂馬去。我悄悄迂回至窗下,那半開的窗子卻傳來一聲怒喝:“你怎如此糊涂,將那姓張的小子帶到身邊作甚,軍中盛傳你與他有斷袖之癖!”

“二哥,這樣可笑的話你也信?我查過了,如鷹與皇帝未曾謀面,而張甫虔處事謹慎,并未參與當年的事,他雖得到皇上信任,這么多年來卻沒有舉薦過官員,而他的親戚們官位都不高。”

“哦,你這調查也未免太粗糙,你可知張甫虔并無什么遠房親戚,這個如鷹從哪里蹦出來的?”這聲音似乎就是廣寧王所說。

“他不過是個小人物而已,何勞二哥操心?咱們說正事吧,宣德殿內我已多次搜查,均無參軍裴謂之留下的書信,只言片語都未曾找到。難道是老宰相楊愔誆我們兄弟?他畢竟也是皇帝的親信呀,難不成有陰謀?”原來長恭深夜偷偷潛入宣德殿,真的是在找東西。

“你那小人物怎地天天隨你出入?還能想出投石機這樣輕松制敵的計策?謹慎呀四弟,他們雖未見行動,可這小子每隔三日便回松濤苑張府,這不是通風報信嗎?虧你還帶他在身邊,既是小人物,便遣去罷!再者你也老大不小了,該娶一位王妃另立府院了。”另一個陌生的聲音說著這樣的話,繼續懷疑著我,而并未接長恭提出陰謀的話題。

“是,大哥,我留著如鷹在身邊正是要尋出線索來,關于他的去留待四弟細查后再做安排。”長恭的語氣雖對我頗為維護,可惜卻另有目的,這一番話聽的我心中直發冷。

“楊愔畢竟是咱們姑丈啊,姑母太原長公主再嫁楊愔,感情和睦。姑母自小便同父親要好,父親慘死,她不會坐視不理。既然姑母說她大哥是二哥設計害死的,便不會有假。楊愔病重時透露,當時裴謂之的信件里留有證據,只是父親死后,二叔便做了皇帝,這信件應該讓二叔高洋截去收起來了,不知道有沒有被毀去。”

“裴謂之就是太過于正直了,才被陷害致死,唉,不能找他出來對證真是憾事!二哥放心,我定會去皇上的寢宮再細細尋找。”

“皇上雖殘暴荒淫卻疑心很重,那嘉福殿四處都有重兵把守,進去又談何容易啊?”

初冬的風吹過大丞相府干枯的枝椏,嗚嗚作響,我在這廳堂的窗下瑟瑟發抖,不曾想他們如此疑心于我。

再聽他們說下去只怕真的難逃細作這個身份了,我邁著沉重的步履出了府院走向馬廄。

牽了一匹馬我郁郁寡歡,獨自打馬歸去……

連我每隔三日回府這樣的細節都被他二哥掌握了,他又何嘗不知?而他大概不會想到我身為一個女兒家,在營中自然不方便換洗啊。我三日歸家僅僅是沐浴更衣而已,哪里有什么陰謀詭計?

也許長恭還會繼續去調查張如鷹從何處而來,他又怎會知道是一千四百多年后的他誆來了自己。眼淚在還在眼眶里打轉兒,相逢何必曾相識,并州淚落青衫濕。可笑可嘆他還念念不忘長街的黃裳女子,此女子不就近在眼前嗎,笨人一個!如此罷了,我該向他辭別了。

主站蜘蛛池模板: 台安县| 平陆县| 宾川县| 水富县| 阳春市| 淮北市| 花莲市| 汤原县| 青铜峡市| 武宣县| 东丰县| 乌兰浩特市| 沙雅县| 临潭县| 南充市| 武宣县| 遵义市| 东城区| 南陵县| 绥芬河市| 京山县| 仁化县| 岑溪市| 吴堡县| 内乡县| 武胜县| 武城县| 灵寿县| 松潘县| 元氏县| 古丈县| 嵩明县| 沭阳县| 大姚县| 乐昌市| 石景山区| 汉寿县| 木兰县| 民权县| 迭部县| 崇文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