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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我的張灣(春)四

  • 我的張灣
  • 追憶此情
  • 1408字
  • 2011-05-27 15:37:57

在紅衛連住下后,便去縣中辦入學。縣城中學名為“五七中學”,這個名字讓我有些宿命感:從BJ千里迢迢跑到這,全因為毛主席的“五七指示”,而它竟叫五七中學,豈不是命中注定我該來這?

我轉到初二四班,(這里的學制是初高中各兩年)沒想到季詩雨也在這班,而且我就坐她后邊。她那黃黃的馬尾巴整天在我眼前晃來晃去,讓我覺得挺晦氣。她不和我說話,甚至瞥都不瞥我,我知道她還在為那天的事生我的氣。男不跟女斗,隨她去。

五七中學是全縣最牛的學校,就像BJ的四中;校園之大難以想象,老師也是全縣拔尖兒的。不說別的,光是有外語老師這一條,別的學校就沒法比。外語老師姓王,原來是教俄語的。國家和蘇聯老大哥鬧崩后,俄語不吃香了,只好改行教英語,也沒有正規培訓,現學現賣。一個河南腔,四五十歲了,由俄語轉英語,還是“自學成才”,水平可想而知。尤其發音,差得不是一星半點。把“萬歲”(longlive)念成“狼理我”;把“你好”(howareyou)念成“好哇油”。經他傳授,干校子女就全都跟著“狼理我、好哇油”起來。周末回父母那,一念英語,家長們聽得目瞪口呆!要知道,十八號是主管“國際共運”的外事部門,英語人才濟濟:像給毛主席當翻譯的勞阿姨,給路易.斯特朗當翻譯的資阿姨,當時都在干校。聽孩子說這么一口半吊子英語,家長們差點氣暈過去。干校馬上派一位高級翻譯到紅衛連,每周晚上三次課,專門糾正發音。

季詩雨發音毫無問題。她爸不但精通俄語,也精通英語,從小耳濡目染,成就她一口純正的倫敦腔。王老師上課從不敢讓她念課文,因為她念了誰也聽不懂。好比一群小狗從小只聽過貓叫,忽然聽見一聲狗叫,都聽不懂。當地同學悄悄問我:“老莊,她念得啥?咋不是‘狼理我’?不是‘好哇油’?”

我不喜歡英語,準確說,是不喜歡外語。中文太美,別的文字我覺得都是丑的。雖然知道了不該念成“狼理我”,可在班上念英語時,我照舊“狼理我、好哇油”,因為這樣念同學們才認可。我想我又不會出國,這輩子大概就呆在豫東平原了,狼理不理我沒關系,只要同學們理我就行。于是我的發音成了季詩雨的笑料,我一念,她就用手捂住嘴偷著樂。雖然我只看見她的后腦勺,可我猜得出。

不過在語言上,她也有不如我的地方。別看我外語不行,河南話我可說得倍兒溜。剛到新安集時,同學們用方言和我開玩笑,我一句聽不懂,讓人賣了還幫著數錢。于是拜同桌為師,苦練三個月,便將沈丘話說的比沈丘人還溜。沈丘話屬河南話的一個分枝,比大地方如鄭州的方言更難懂;除了聲調,還有一些特殊字,與普通話發音不同。像“水”念“匪”,“樹”念“負”,“筆”念“北”;最無法接受的,是把“造”念成“操”的去聲,寫出來是個“肏”字,這個音在北京話中是臟字兒,難聽之極,長這么大我就沒說過這個音兒,可本地同學念這個音從容的很。我國人造衛星第一次上天,全校開慶祝大會,滿操場上千男女生跟著校長振臂高呼:“熱烈慶祝我國人肏衛星發射成功”!干校子弟至今傳為笑柄。

季詩雨不學沈丘話,不會把水念成匪,把樹念成負,更不可能把造念成肏;念課文還是滿口普通話,同學聽著新鮮,可不親近。我到班上第一次念課文,清清嗓兒,一口標準沈邱音奔騰而出,把大家聽得嘖嘖稱贊。最后一句念完,全班熱烈鼓掌,祝賀我與沈丘人民融為一體。女生便質問季詩雨:“人家能說恁咋不能說呢?是不是瞧不起俺?”那時我對黃黃的馬尾巴小聲說:“別看你會倫敦音,沈丘音你不會吧?學著點!”

季詩雨氣上加氣,我想她準會找茬兒報復,可沒想到,報復來的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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