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金沙江溫泉兩重天

我翻閱了手上的資料，得知巴塘是四川西部最邊上的一個縣城，屬GZCZ治州管轄，巴塘的名字最早見于清康五十八年（1719），系藏語譯音，意為“綿羊聲壩”，含吉祥之意。巴塘縣駐地，原系四山生命，綠野中開的一片草地，放牧牛羊，到處一片“咩咩”叫聲，藏語“咩”即為“巴”音，因而以聲音定地名，取名“巴塘”。

從巴塘出來，再走幾十公里就到了金沙江大橋，這座大橋是四川和XZ的分界線，金沙江是長江的上游，沿河盛產沙金，“黃金生于麗水，白銀出自朱提。”宋代因為河中出現大量淘金人而改稱金沙江。因為下雨的緣故，我們看見的金沙江可以稱作為是紅河谷了，山洪大量涌入河中，比黃河還黃河，濁浪排天，囂鳴怒吼，頗為壯觀。

橋邊有一個小村子，叫做朱巴龍，在這里有一座紀念碑，十幾年前，幾位勇士從腳下漂流而過，承載和記錄和當時一代中國人的夢想與征服。如今十幾年過去了，而人們那一刻的記憶還猶如昨天，依然不變的是滾滾而下的金沙江，匯入長江，將這一精神傳遍中國大地。

在紀念碑前，探險隊舉行了隆重的悼念長漂烈士的活動，隊員們把從路上采來的鮮花獻上，隨后我們準備投放探險隊的漂流瓶，這個漂流瓶里面一張紙上簽了隊員們的名字以及對烈士們的哀思和祈禱，黎雋永鄭重嚴肅地拿著漂流瓶走向江邊，這時鐘晴喊道：“黎老師，能不能讓我投放這個漂流瓶？”

黎雋永稍作猶豫，最后還是將瓶子遞給了鐘晴，囑咐道：“江邊的沙子松散，注意安全。”

鐘晴點了點頭，很高興地拿過漂流瓶，臉上迅速恢復了莊重的神情，下坡朝江邊走去。我扛著攝像機跟著鐘晴，這么重要的畫面，當然是要有所記錄的，秦艷冰拿著話筒走在我前面，在鐘晴下去的時候，秦艷冰對著鏡頭開始介紹這次活動，畫面中鐘晴拿著漂流瓶小心翼翼朝江邊走去，突然她身子滑動了一下，踩著了一塊碎石，大家也沒在意，江邊都是碎石，絆一下也是正常的，大家也沒有大驚小怪。鐘晴穩住身子，繼續朝前走，身體突然又是一個趔趄，一下子從我的鏡頭里消失了，橋上的人大聲叫了起來，只見鐘晴摔倒在地，江坡很陡，鐘晴摔倒后直接朝金沙江里面滾去，大家叫喊著朝這邊跑來，鐘晴不顧大家的叫喊，半個身子已經掉進了江里，所有的人就是我離鐘晴最近，我甩掉攝像機，一把拽過連在上面的話筒線，只聽見秦艷冰“哎呀”叫了一聲，整個人被我拖了出去，我大聲叫道：“你倒是放手啊！”

秦艷冰趴在地上大聲叫道：“你能不能不要那么急？線纏在手上了。”她顧不上疼痛，三下五除二解開手上的線，我扯了過來，跑向江邊，將帶線的話筒扔了過去，喊道：“鐘姐，抓住話筒。”此時的鐘晴幾乎整個人都掉進了江里，我扯開喉嚨大聲喊道：“鐘姐，快抓住……我拉你上來。”

鐘晴順勢抓住了江邊一塊石頭，暫時穩住了身體，可是湍急的水流像一股無窮大的力量拉扯著她，硬是要將她沖到江里，繼而帶到遠處，那塊石頭慢慢松動，隨時都有隨水而去的危險，而鐘晴根本就抓不到我扔過去的線，我心急火燎，也顧不了那么多了，趕快朝鐘晴靠近。

章風在岸上叫道：“江記者，你小心，沙子很松散……蘇哥，你不是游泳教練嗎？快去救鐘姐。”

蘇文宇叫道：“你開什么玩笑？這可是金沙江，我可沒這個膽量在這里游泳。”雖然這樣說著，還是朝鐘晴身邊跑來。

我又重新把線扔了一次，這次扔的位置還算可以，鐘晴一把抓住了話筒，我喊道：“鐘姐，你要穩住，千萬別松手。”手上使勁，慢慢收線，可是話筒線有伸縮性，不但拉不回鐘晴，一使勁反而慢慢變長，我不敢輕舉妄動，一邊叫鐘晴盡量穩住，一邊對岸上的人大聲說：“快去找一根長一點的樹枝。”

大家四散開來找樹枝，我手中的線越拉越長，鐘晴正一點一點向下滑去，我全身都是汗，一個生命拉在我的手中，我緊張的要命，剛才看著壯觀的金沙江，此時在我眼里就像一個惡魔一樣，肆無忌憚地卷著黃沙咆哮著。鐘晴命在一線，隨時都有被沖下去的可能，我來不及擦汗，小心翼翼地掌握著手中的線，不讓它斷掉，沖著后面的人大叫：“你們快點找啊！一根樹枝都找不到嗎？”

蘇文宇已經來到我的身邊，試探性地朝鐘晴靠近，趴下來伸手去拉鐘晴，可是根本勾不著，我對他說：“蘇哥，你回來，別掉下去了。”

蘇文宇走了回來，伸手就要幫我拉線，我連忙說：“別動！這線隨時都會斷掉。”蘇文宇嚇得收回了手。

這時，岸上停下了一輛車，我不敢回頭，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只聽見有人問道：“怎么啦？”還沒等人回答，有人大叫：“有人掉江里了！快。”

上面立刻下來幾個人，原來是幾位進藏的解放軍，一位肩上扛著兩杠一星的少校軍人迅速查看了一下形勢，對身邊的一個士兵說道：“小于，到上面把撬車的鋼管拿下來，速度要快。”小于連跑帶爬拿過一根鋼管，少校接過來，對后面的士兵說：“你們拉著我，要是我有什么危險，迅速放開我，這是命令，知道嗎？”后面的幾個士兵大聲說是。少校踮起腳，斜著身子，將鋼管伸向鐘晴，鐘晴雖然害怕，但還是比較清醒鎮定的，正是由于她這份清醒鎮定，才讓我們贏得了寶貴的救援時間，倘若她一掉進江里就慌張起來，亂了陣腳，恐怕早就被沖到了遠處。

鋼管慢慢伸向鐘晴，可是不管怎么伸總是差一點，少校又朝前面走了一步，雙腳已經踩在了江水里，這才勉強把鋼管伸到了鐘晴面前，鐘晴頂住江水的沖擊，小心地伸出一只手抓住鋼管，然后慢慢松開話筒，另外一只手也抓住了鋼管，少校被猛力拉了一下，身子朝前一傾，差點被帶了出去，好在后面幾個士兵抱的緊，不然極有可能也被拉到江里。少校大聲對鐘晴說道：“抓緊了，說什么也別松。”然后慢慢朝后面拖，也不敢太用力，怕鐘晴受不了江水的沖擊松手。

我在旁邊看著，心里干著急，比少校還緊張，恨不能一把拉住鐘晴將她拽上來，可是我要能做到這一點，鐘晴早就上來了。少校非常鎮定，雖然額頭上直冒汗，但陣腳絲毫不亂，一點一點往后拉著鋼管，一邊拉還一邊鼓勵鐘晴，叮囑她別松手，這種情況下，倘若一松手，就算玉皇大帝來，救起來也是非常棘手了。鐘晴咬著牙，非常吃力地抓著鋼管，露出痛苦的表情，高原反應本來就有些呼吸困難，四肢無力，加上洶涌的江水沖擊，人很快就會虛脫，更別說是一個女人了。

我站在岸邊也幫不上什么忙，只好大聲沖鐘晴喊道：“鐘姐，加油！馬上就要上來了。加油，鐘姐。”其他的隊員也高聲喊著加油鼓勵鐘晴。

鐘晴慢慢靠近岸邊了，少校低吼了一聲，手上使上了勁，一把拉住鐘晴，總算把她從滔滔江水中拉了起來，鐘晴整個人極度疲軟，站都站不起來，直接趴在了地上。少校趕緊對我們說：“快背她去換衣服，這水很涼，小心感冒。”大家一陣手忙腳亂，背起鐘晴就朝車上跑，旁邊有個藏族婦女大聲說道：“快把她送到我家，我家就在河對岸，家里有爐子。”

幾個人背著鐘晴迅速朝藏族婦女家跑去，黎雋永留了下來，向解放軍們道謝，少校擦了擦汗，揮手道：“應該的！應該的！都是一家人！”說完帶著幾個士兵上了車，繼續朝XZ方向開去。

藏族婦女熬了姜湯給鐘晴喝了下去，大家手忙腳亂忙了一陣，鐘晴總算恢復了過來，想起剛才一幕，還心有余悸，真是太危險了，要不是幾位解放軍趕到，后果真是不敢想象。

謝過熱心的藏族大姐，征求鐘晴的意見后，我們又繼續上路。

由于鐘晴經歷了這樣的事情，全隊上路后都一直沉默不語，鐘晴雖然恢復的快，但那場生與死的場面大家還歷歷在目，無形中也給了大家壓力，再朝里面走，危險會更多，會不會也像鐘晴那樣呢？隊員們各自想著，路上頓時沉悶了起來。走到日榮的時候，探險隊臨時決定在這里吃飯休息，今天不朝前走了，大部分是因為剛才金沙江事件吧。隊伍在這里放松一下調整心情，因為這里有溫泉，泡泡溫泉對于舒緩心理壓力是很有好處的。

吃完飯聽說有溫泉泡，大家心情果然好了起來，彼此間話也多了起來，特別是鐘晴，因為在金沙江的事情，覺得讓大家擔心受怕，頗有些不好意思，紛紛和大家說話，隊員見她沒事，心里也十分高興，從出發到現在，探險隊第一次出現這么和諧的景象。

隊員們換好衣服，直奔日榮溫泉山莊，溫泉是露天的，坐落在2900米的高山上，溫泉旁邊是金沙江的一條支流——芒康河，已經疲倦的如一團爛泥的身體泡在水里，豈是一個爽字能形容的？全身只有耳朵，眼睛和皮膚受用，聽著轟鳴的河水聲，看著天空的藍天白云變化萬千，和翠綠色的溫泉水交相輝映，簡直是水天一色。整個身體溶入到溫泉中，說不出的舒爽，在這里，只有自己的身體，腦子情不自禁被放空，仿佛一切記憶都被消除，這才是真正的享受。

我是北方人，對游泳不是很會，我問旁邊的宋遠：“會游泳嗎？”

宋遠極其自豪地回答：“當然！好漢不提當年勇，當年我是游泳冠軍。”說完四處查看，沒有看見蘇文宇才放下心來，臉上表情甚是驕傲。

突然身邊咕嚕咕嚕只冒氣泡，宋遠趕快起身換地方，說道：“這水好像跟我們切諾基的水箱一樣，要開鍋了！在這里吃個涮鍋倒是不錯，真是后悔沒有帶點羊肉過來。”

突然水下鉆出來一個人，嚇了宋遠一跳，見是蘇文宇，宋遠臉上笑的有些不自然：“蘇哥！你可是厲害，都不知道你從哪里鉆過來的。”

蘇文宇搖頭嘆氣道：“唉！別提了！現在不行了，好漢不提當年勇，當年我可是游泳冠軍。”

宋遠有些尷尬，笑道：“蘇哥現在也不錯。”

我在旁邊樂了起來，吹牛的遇到了真家伙。

“聽說你當年也是游泳冠軍？”

“還是我讀幼兒園的時候，小班的游泳冠軍。”

“來，友情比一比，好久沒有和別人比賽了。”蘇文宇說。

“還是不用了，小班的游泳水平和蘇哥不在一個檔次上。”

蘇文宇一拉宋遠，笑著說：“反正沒事，娛樂娛樂嘛！”

宋遠被蘇文宇一拉，噗通一聲摔倒在溫泉里，喝了幾口水，鉆起來擦了擦臉，吐出口中的水，大聲說道：“不會吧！這水竟然是甜的！”

大家在旁邊哈哈大笑。一些不會的隊員紛紛上前向蘇文宇這個游泳教練請教，我也得到了蘇文宇的指點，技術突飛猛進，一頭扎到水里能潛十幾米遠，真是不小的收獲。

男隊員們施展游泳技術，一時間溫泉池里面熱鬧翻天，倒是女隊員在一邊斯斯文文地泡著，不斷叫道：“男人們可別游過來了。”說著還潑水趕我們。

我一個猛子扎下去，徑直向女隊員那邊游去，碰到一個白花花的東西，睜眼一看，我靠！有些不妙，好像撞到了一個女隊員，我連忙朝后面游，卻被她一把抓了起來，我見是秦艷冰，慌忙說對不起，秦艷冰笑著說：“對不起什么啊？”

我一時無語，再仔細一看，鼻血差點流了出來，秦艷冰竟然是裸體泡在溫泉里，可惜溫泉的水太綠了，看起來模模糊糊的，雖然這樣，我還是連忙閉上眼睛，以示自己的潔身自好。秦艷冰也有些臉紅，解釋道：“這樣泡起來才舒服！馮巧也和我一樣呢！”

我點頭道：“是！是！這樣才有返璞歸真的感覺。”眼光四處游離，看見馮巧躲在一個角落，只有頭露在外面，對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微笑。秦艷冰拉著我，說：“要不，你教我游泳？”

我抬起頭，確定鼻血沒有流出來后才說：“這樣恐怕有些不妥吧！你這個樣子，讓我不好發揮。”

秦艷冰笑著說：“你們這些男人就喜歡胡思亂想，這樣才能更好的接近大自然，感受大自然。”

我不屑，心道：“你們女人不這樣，我們男人怎么會胡思亂想？”秦艷冰對我嫣然一笑，雙手向前，優美地朝一個角落游了過去，我張著嘴站在那里，喃喃說道：“原來會游泳！耍我嗎？”

我轉身朝男隊員那邊游去，過了一會兒，大家都適應了，男女雙方在溫泉里打起了水仗，賀常林幾個男隊員動不動就大叫：“誰啊！誰摸我？”惹得大家大笑不止。我再搜尋秦艷冰和馮巧的時候，她們已經穿上了泳衣。

溫泉里滿是隊員們歡笑的聲音，大家很快就忘記了在金沙江遇到的生死一幕，心理調整的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