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迷路

不知道是高原反應導致頭腦不清醒，還是別的什么原因，第二天從定日出發的時候竟然走錯了路，我們知道中尼公路是中國到尼泊爾的一條路，可是這條路竟然在定日分成了兩條路，一條通往尼泊爾，一條通往珠峰大本營，我們非常不幸，踏上了去尼泊爾的那條路，當我們對路線產生懷疑的時候，黎雋永信誓旦旦地說沒錯，并且打了包票，在我們相信他以后，上車前他小聲嘀咕了一句：“大不了走到加德滿都去！還沒出過國呢！”

路十分不好走，崎嶇不平，隨處可見大石頭橫在路中間，大大小小的泥潭隨處可見，時不時聽到車底傳來吱嘎的聲音，那是石頭掛到了底板，我們擔心掛壞油箱，都小心翼翼地開著，這前不挨村后不挨店的地方，要是車有個閃失，就等著哭去吧！雖然我們提高了警惕，但意外總是讓人防不勝防，尤其在這個地形復雜，時不時來場雨，下點冰雹的地方。在路過一個泥潭的時候，看著水挺清的，以為不會有什么事，就直接把車開了過去，麻痹大意往往會釀成意想不到的后果，我們也不能被物質的表面所蒙蔽。等車進到泥潭的時候才發現不對勁，一下子就陷了進去，四驅還沒有來得及派上用場，車就熄火了，切諾基慢慢朝一邊傾斜，眼睜睜看著水漫到了座位下面，當時我抱著攝像機，要是被打濕可就麻煩了，馬上脫掉衣褲，打開車門，把攝像機高高舉了起來，遞給岸上的人。再呼叫前面才車回來幫忙，把切諾基弄上來后，兩條腿都凍得發紫，失去了知覺，你完全體會不到八月份XZ那邊的冷天氣，有些地方比內地的三九天還要寒冷。

禍事接二連三，繼我們的車陷入了泥潭過后，二號車掛壞了油箱，還好問題不是很大，經過搶修后勉強能上路。隨后又是三號車跑壞了鋼板，幸好這些不是致命的問題，拖一拖還是能走的。

已經下午四點多了，我們這時才感覺到可能是路走錯了，因為越朝前走就越不是路的樣子，到珠峰的路不會很好，但絕對不會這么差勁，有的地方根本都看不見路的影子，只是憑感覺在走。

我們幾輛車集中到了一起，吃了點東西，然后研究路有沒有走錯的問題。賀常林說：“我們走了都快要一天了，按理說去珠峰的路上應該能見到幾個人吧！可是我們連人毛都沒見著。肯定是走錯路了。”

黎雋永不說話，因為他不好意思說話，三歲小孩都知道我們這是走錯了路。

王雪蓉接著說：“是啊！你們看這里茫茫一片，四處無人，都沒有路，我們在這里瞎跑呢！都快要晚上了，可真是件麻煩事。”臉上滿是責怨之色。

接著另外幾個隊員也發了言，聲稱這路百分百是走錯了，矛頭直指黎雋永，黎雋永唉聲嘆氣，一時不知該怎么表態。

我說：“既然走錯了，我們往回走吧！就不要在這里浪費時間了，現在就朝回走，能走一點是一點。”

賀常林說：“你看我們今天走的路，根本都沒有一點路的痕跡，朝回走也沒有方向啊！”

章風拿出指南針：“怕什么，我們不是有它嗎！定日在我們的東邊，我們朝那個方向走應該沒錯的。”

黎雋永這時說了話：“我判斷失誤害的大家走了這么多冤枉路，實在不好意思，錯誤已經發生了，你們也不要太怨我，抓緊時間走出去才是。”

王雪蓉脖子一橫，上去想說他幾句，我隨手拉住了她，王雪蓉甩開我的手，上前說道：“開始走的時候就說路有可能是錯的，你拍胸脯說沒錯，到現在可好，浪費了這么多時間不說，還被擱淺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甚至連回去的方向都無法確定，老黎！你就不能民主一點，聽一下大家的意見嗎？”

黎雋永一臉委屈，說道：“可是上午走的時候我問你們，你們也不知道啊！”

馮巧說：“那我們也應該問一下當地的人再做確定啊！你倒好，問都沒問，直接帶我們走了這條路。”

鐘晴站出來說：“算了！算了！走錯路也不是老黎希望的，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爭論也沒有什么用，想辦法走回去才是。”

“天都快黑了，能有什么好辦法？露宿野外是必然的了。”馮巧沒好生氣地說。

葉秋月也表示了不滿，此時大家的心情能理解，可是當務之急不是批判的時候，就算你把黎雋永批個狗血淋頭，還是要面對走錯路的現實。我說：“大家少說幾句吧，趁天還沒有黑，我們抓緊時間朝回走吧！興許會遇到住宿的地方。”

章風說：“嗯！要是找到了捷徑說不定還能走出去呢。”

王雪蓉幾個女的還是臉有慍色，動起來不是很積極，賀常林鼓舞道：“走哇！走哇！早走一分鐘就能早回去一分鐘。”

馮巧嘀咕道：“鬼知道還能走到哪里去？”

宋遠覺得情書那事有點對不住馮巧，便套近乎地搭了一句：“馮姐，別抱怨了，走吧！”

馮巧白了宋遠一眼：“你給我死開。”

宋遠討了了個沒趣，朝我擠了擠眼睛，走過來小聲說道：“看來更年期來了。”

我們在指南針的帶領下突圍，這樣又走了兩個小時，心里卻越來越慌張，憑借一路走過來的印象，返程的路絕對不是我們曾經走過的路，我們已到了一處山坡上，而這處山坡我們來的時候根本都沒有經過，大家面面相覷，不知道是繼續走還是停下來，因為我們上次吃了水貨指南針的虧，宋遠跑過去問章風：“你這指南針在哪里買的？”

“正規旅游專賣店買的，怎么啦？”

“沒什么，我怕它給我帶錯路了。”

“路不會帶錯，我們走的是直線，所以可能和來的時候不一樣。”

“現在怎么辦？雖然說車到山前必有路，可是再這樣走下去好像進了山，我們來的時候哪里經過了這么多的山？”鐘晴朝前看了看說道。

黎雋永低頭不語，顯然是對自己所犯的錯誤感到內疚，眼看著就要到珠峰了，可沒想到就這樣歇菜了。章風湊過去問他：“黎老師，現在怎么辦？”

雖然王雪蓉她們對黎雋永有意見，但形勢不妙，總要有個人出來做主，章風問黎雋永的時候，大家都眼巴巴地看著他，希望他能為大家指一條明路，黎雋永四處看了看，又仔細想了想，開口說道：“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

王雪蓉氣不打一處來，悻悻說道：“干脆大家在這里自生自滅算了，反正也走不出去了。”

黎雋永連忙說：“不要急嘛！辦法是慢慢想出來的，既然能走進來，我想一定能走出去的。”

王雪蓉不依不饒地問道：“那你說要怎么走？”

“我這不是在想辦法嘛。”黎雋永郁悶的要死。

大家在山上呆了好一會兒，還是沒有確定怎么走，這個荒無人煙的地方，連一頭野驢也沒有，找個人問路都不可能，拿出地圖左看右看，就是看不出我們在什么位置。所有的招數都使完后，大家才知道形勢比想象的更加嚴峻，基本上已經歇菜了。說句實在話，在這樣的地方，要不能找到當地人帶路，指不定要迷多長時間呢？并且有可能越走越迷，累死都走不出去。

我們徒勞地談論了半天沒有結果，只好臨時找了一個背風的地方準備安營扎寨，天色已經黑了下來，現在原地不動才是最好的辦法。我們在附近找了一些柴，點燃后圍坐在一起，這里一到晚上溫度驟降，得烤火取暖，不然到后半夜真的沒法睡。跑了一天的路，肚子早就餓的咕咕叫了，但因為一路有飯店，所以我們帶的食物很少，兩個人都很難吃飽，別說十幾個人了。我們把所有吃的東西拿出來分，每人只分的一根火腿，幾塊餅干，我看著旁邊的哈利，把火腿給了它吃，大家也紛紛給哈利和皮蛋吃的東西，哈利看著地上的火腿和餅干，又抬頭看著我們，擺了擺頭，又重新躺在了地上，我一直覺得哈利不是一條普通的藏獒，它是有靈性的，它似乎能聽得懂我們說的話，甚至知道我們會干些什么，因為這樣，我們才格外地疼愛它，它在探險隊也確實起到了不少大的作用，這證明我們當初救它是多么的應該。

而皮蛋就不一樣了，它一見有東西吃，高興的只搖尾巴，咬住一根火腿就有滋有味地吃了起來，這和它那日大戰巨蛇的形象有著天壤之別，當初是看它面對強敵英勇無畏，宋遠才收留了它，卻沒想到這狗越來越不成器，越來越墮落，整天就是一副混混狗的樣子，讓我們大失所望。

我把火腿退到哈利跟前，說：“吃吧！我們都有份。”然后把餅干喂進嘴里，故意吃的吱吱作響，哈利抬頭看我，這才開始吃那根火腿。黎雋永嘆了一口氣說道：“這狗比人有感情多了。”

其實黎雋永只是有感而發，可是這句話王雪蓉她們聽來味道就變了，覺得是在罵她們，王雪蓉陰陽怪氣的說道：“黎老師這是有所指吧？”

黎雋永一愣，連忙說道：“沒有！沒有！我只是看見哈利這樣受感動了。”

“我怎么聽著味道有點不對？”

黎雋永笑道：“我隨口說說，你們不要誤會。”

看得出來因為走錯路這件事，王雪蓉憋了一肚子氣，她沒處發泄，正好借此可以發一下飆，一路上黎雋永急著趕路，伙食住宿都是按最低的標準來，她早就有意見了。王雪蓉醞釀了一番，就要開始為難黎雋永了，坐在她身旁的鐘晴拉了拉她，低聲說道：“別鬧了，沒看現在都什么時候了。”

王雪蓉終究是不甘心地忍了下來，但看黎雋永的眼色始終沒有好過。

黎雋永也不是傻子，這些他早就看在眼里了，他嘆了一口氣說道：“這一路，我知道大家受苦受累了，作為探險隊的領隊，我要全方面考慮，贊助的經費有限，也許你們不知道，但我和章風是最清楚的，賬面上已經沒有多少可利用的錢了，我縮衣節食也是迫不得已啊！我不想我們的探險隊還沒有走到珠峰就走不動了，這樣我不能給你們一個交代，更不能給那些關注我們的人一個交代，我更不想我們信心十足的準備了這么長時間的探險活動以失敗告終，我想這次來珠峰是大家多年的夙愿，倘若因為這樣，你們以后談起這事的時候，多多少少也會怪我，我也會心里不安，所以，我要是哪些地方做的不如你們的意，你們也不要太計較，我在這里向大家賠不是了。”

黎雋永說的至情至深，大家多多少少有些感動，王雪蓉幾人沉默不語，不再發難。現場氣氛有些壓抑，章風連忙說：“我們走到一起就是緣分，大家互幫互助完成這次探險，以后回憶起來，每個人都是主角，那時候我們聚在一起說到這次來珠峰，那可美極了。”賀常林和鐘晴也勸說了幾句，氣氛稍微活躍了起來，大家似乎忘記了迷路的困惑，更忘記了餓著肚子的郁悶，互相熱情地交談了起來，這是探險隊迄今為止最和諧的一次。

不知什么時候起風了，我們圍緊衣服坐的更攏了。遠處的風刮得嗚嗚作響，在這一片漆黑的地方聽起來恐怖極了，還好我們是十幾個人，要是一個人在這里迷了路，遇到這種情況嚇都嚇死了。我們大聲說著話，以掩飾心中的那份恐懼與不安。

我想起來我們車里還有一瓶白酒，這個時候喝一點，不僅可以驅寒，還可以壯膽，于是站起來說：“我們喝點白酒吧！”

這個提議得到了大家的贊同，賀常林更是急不可耐地說道：“有白酒怎么不早說？快點拿出來喝，我都冷死了。”

我朝停車的方向走去，這時奇怪的事情發生了，我們的切諾基竟然不見了，我在原地仔細地找了一遍，其它三輛北京吉普都在，單單就是切諾基不見了影蹤，我忍不住吸了一口涼氣，這么大個車怎么好端端的憑空消失了？

我不敢朝深處想，急急忙忙地跑回去對大家說：“不好了！我們的切諾基不見了！”

“什么？”大家都有些不可思議，更有膽小者嚇得都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