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生死三十分



我又重復了一遍，這次我鎮定了下來，他們也聽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賀常林站起來問我：“你確定？”

“一共四輛車，現在只剩下你們的北京吉普了。”

賀常林，章風，宋遠走了過來，我們四人帶上哈利和皮蛋一起去停車的地方查看，章風打著手電筒晃來晃去，他照一遍，賀常林就跟著數一遍：“一二三……”如此照了三遍，他也沒有把切諾基數出來，我們四人站在那里不說話，這樣的事情很難用常理解釋，我們首先聯想到的就是那些迷信的事物，我們都是無神論者，但夜晚除外。

賀常林說：“可能被人借去用了，說不定明天早晨就能還回來。”如此情況之下還能開玩笑，我真是佩服他，看來警察的素質確實是與眾不同。

宋遠說：“既然這樣，我看我們別再找了，油箱還有很多油，希望夠他們用。”我們因為太緊張了，不由自主以開玩笑的方式來緩解氣氛。

我舉目朝四周望去，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見，還有很重的霧氣，手電筒的光線在幾米遠的距離就失去了作用。就在我們一籌莫展的時候，有一陣“吱吱吱”的聲音傳過來，這把我們的心提了起來，你要知道，這樣的夜晚，這樣的聲音，再加上這樣離奇的事情發生，讓我們頓時不寒而栗了起來。時間再一次靜止，過了半晌，賀常林試探著說：“要不，我們去看看？”雖然他藝高膽大，但說這句話的時候顯然是底氣不足。

我一咬牙，說道：“去看看。”順手在地上撿起一根樹枝，剩下的三人也攥了幾塊石頭以備不測。

聲音是從坡下面傳過來的，這個山坡雖然不是很大，但很長，所以有一條比較長的斜斜的坡直通到下面，那聲音就是從那里傳過來的。我們穩定了一下情緒，互相鼓勵著朝下面走去，我們想舉個火把下去，但不好采火，于是作罷。

我們不知道要下去看什么，或許只是一種好奇吧！我們慢慢靠近，那聲音再度斷斷續續傳來，我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手里的東西抓的更緊了。這時宋遠有些退縮，小聲說道：“我看算了吧！看清楚是什么東西對我們來說沒有什么意義。”

賀常林說：“你要是害怕可以回去。”

“笑話，你覺得我會怕嗎？”

“我覺得你會。”

“真是笑話。”宋遠從后面走到了最前面，以表示他根本都不害怕，走了一會兒，他把我拉到前面，說：“我眼睛近視，看不清路，還是你在前面帶路吧！”我暈，伸手不見五指的，近視和不近視有什么區別？

說句實在話，這樣的氣氛著實讓人有些害怕，我是個誠實的人，所以我正大光明地告訴你們，我非常害怕，我甚至都有些不敢朝前面走了，鬼知道那里是什么東西？抓我一下，咬我一口，把我帶走了怎么辦？我還沒結婚呢！賀常林見我在前面走的緩慢，把我拉到了身后，小聲說：“你們跟在我后面，發生什么情況別亂了陣腳。”

又是“吱吱吱”幾聲傳來，四個人心頭更緊了。終于到了手電筒照射的范圍了，我們一驚，切諾基怎么跑到這里來了？這車什么時候變成無人駕駛的了？就在我們要上前的時候，那“吱吱吱”的聲音從車里面傳了出來，這個時候我們已經沒有了退路，四個人握緊手里的武器靠近切諾基，我們閃到一邊，賀常林拿著手電筒朝里面查看，還沒有看清楚，只見車里一個黑影叫了一聲，迅速從窗戶鉆了出來，朝遠處跑去。四人差點嚇倒，紛紛問道：“什么東西？”

哈利咆哮一聲，跟著追了出去，接著皮蛋也向那黑影跑去，我們在后面根本叫不住。宋遠有些驕傲地說道：“別看皮蛋平時挺慫，關鍵時候還是英勇無畏的！”我在車里翻出一只強光燈，這種燈可以穿透霧氣看的更遠。四人朝著哈利和皮蛋跑出去的方向走去，不管前面是什么情況，我們都不能至哈利和皮蛋于不顧。

皮蛋的叫聲越來越遠，烏漆抹黑的，我們的速度明顯跟不上哈利和皮蛋。就在我們高一腳低一腳追趕哈利和皮蛋的時候，我突然感到腳下一空，緊接著身體一沉迅速朝下面墜落，不好，踩到了一個地洞，這里地形復雜，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有。我大叫了一聲，處于本能習慣性伸出雙手向兩邊抓去，希望能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我的胳膊被重重撞擊了一下，是洞壁的露出來的一塊石頭，我忍住鉆心的疼痛毫不猶豫地抓住那塊石頭，我知道只有這樣才能活命，這個洞是個無底洞，掉下去死路一條。我暫時穩住了身體，石頭很滑，我又開始慢慢朝下面滑落，我騰出一只手朝旁邊摸索著，又摳住了一塊石頭，下墜的身體扯的我雙臂酸痛。頭和身體都有不同程度的受傷，我咬著牙堅持著，我一旦堅持不住，就永遠沒有機會再堅持了。

我試著朝上爬，可全身無力，一點勁都使不上，賀常林他們趴在洞口喊我的名字，手電筒強烈的光刺的我眼睛睜不開，我將頭偏向一邊，只是偏了一下頭，卻覺得身體的重量又增加了幾分，我喊道：“別朝我臉上照，你們想把我照下去啊！”

宋遠高興地說道：“太好了，還有氣！”

這是什么話啊！聽著怎么那么別扭，緊接著章風說道：“有氣就好！有氣就好！”更別扭了。

我感覺自己快要堅持不住了，話也懶得說，生怕一說話手上就沒了勁，賀常林在上面喊道：“江崍，你別急，我們馬上救你。”他們朝下面伸手，卻隔著老大一截，一只手在我頭頂晃來晃去，我用盡全力騰出一只手去抓，卻怎么也抓不著，不行了，再這樣下去只能消耗我的體力，賀常林急了，對宋遠說：“你快去車上拿繩子，我們在這里看著江崍。”我的呼吸漸漸沉重起來，高原反應使得我的意識慢慢模糊了起來，我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撐到宋遠把繩子拿來的時候，我明顯感到自己又在開始下滑了，我憑著一絲信念在堅持著，但我不知道能堅持多久，一秒對我來說或許就是一生的結束。這時我不恐懼，也不害怕了，只是感到有很多很多的事沒有做，有很多很多的人還沒有來得及說聲對不起。而我現在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滑向死亡。

胳膊已經開始麻木了，我知道自己已經透支了，我低下頭，看見了花晨送我的白圍巾，它靜靜地貼在我的胸前，在黑暗中是那么的明亮，就像靜止的白光，在我身邊光芒萬丈，卻無法激起我的斗志，我實在是沒有力氣戰斗了。就在我即將絕望的時候，我突然靈機一動，宋遠的繩子可能是等不到了，而我離賀常林的手只有一步之遙，這條圍巾剛好夠這段距離，我對上面的賀常林說道：“你們再把手伸下來，我這有條圍巾。”賀常林大喜，一邊鼓勵我，一邊又將手伸了下來，我用盡全力把圍巾扔上去，賀常林一下子就抓住了，我緊緊抓住圍巾，另外一只手不敢松開，怕圍巾不結實。雖然只是一只手，但賀常林朝上面拉的力量讓我緩解了不少壓力，他和章風在上面朝我喊道：“兄弟！你一定要堅持住，聽到沒有？”一邊慢慢把我朝上面拉，我頓時舒服了不少，感覺希望越來越大了，就算這條圍巾把我拉不上去，但有賀常林在上面拉著，我又能堅持一會兒，這個時候，信念很重要！我的身體已經不再下滑，慢慢地朝上移動，雖然比蝸牛還慢，但那至少是生的希望，沒有人會因為慢而拒絕。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我的體力也在一分一秒地消耗，我們都知道這條圍巾根本承載不起我的重量，所以賀常林和章風拉的時候小心翼翼，生怕有個閃失。但因為有了這條圍巾使得我的生命延續了下來，就在我再次筋疲力盡的時候，宋遠來了，考慮到我已經沒有了力氣，他們將繩子套了一個活圈扔了下來，我費盡周折才把繩子綁在了身上，終于，他們把我拉了上去——總算又撿了一次命，我躺在地上喘著氣，只想好好休息一會兒，十幾分鐘的時間，卻讓我感到不眠不休了幾天幾夜，整個身體累的都快要虛脫了。

宋遠問我：“你沒事吧？”

我站了起來，說：“沒什么，對剛才來說，現在這些都是小意思。”

賀常林說：“宋遠，你送江崍回去，我和章風去前面看看。”

我說：“我現在沒事了，我們一起去，這樣也有個照應。”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只聽見皮蛋叫著朝我們這邊跑來，我們上前查看，皮蛋受了傷，哼哼唧唧地夾著尾巴圍著我們轉圈。我們蹲下來仔細查看了一番，好像是被什么抓傷的，還好傷的不是很重。我們朝前走，皮蛋在原地打轉，死活不和我們一起去了，這樣我們就更擔心哈利的安危了，丟下皮蛋加快步子前行，這次我們小心了，別又掉進了洞里那可就麻煩了。

越朝前走，前面“吱吱吱”的聲音越清晰，這次好像是一群的叫聲，中間夾雜著哈利的吼叫聲，形勢看來很嚴峻，連哈利對付起來都有些吃力，我們不敢冒然過去，賀常林滅掉了手電筒，小聲對我們說：“聽聲音不能確定是什么東西，但絕對不是我們猜想的那種東西，極有可能是某種動物，數量不少，就算我們過去也無能為力，不但救不了哈利，還有可能被它們傷著，大家有什么好的方法救哈利嗎？”

我脫掉剛才被石頭刮破的外套纏在木棍上，說：“如果是動物，我想應該都是怕火的，我們點火把沖過去，或許能把它們嚇跑。”

“這個方法好，可以試一試，但是這種動物不怕火怎么辦？我們沖進去豈不就是自投羅網了，它們顯然是到了瘋狂的地步。”章風擔心地說道。

“現在已沒有更好的方法了，時間不能再拖了，否則會對哈利不利。”

“這樣吧！我舉著火把沖過去，你們在外邊接應我。”賀常林自告奮勇說道，現在也只有他適合完成這個任務了，反應敏捷，跑的速度也快，這些都是當警察所必備的條件。

我們找了一個掩體，將一些石頭集中到一起，一旦賀常林遭遇不測，我們就用石頭攻擊那些不明的動物，掩護賀常林撤回來。

我們躲在掩體后面點燃火把，賀常林猛地站起來，舉著火把大叫著朝前面沖去，借著火把的光亮，我們看清楚了那群動物，原來是一群猴子，約摸著有十幾只吧！這比我們預料的好多了，畢竟只是猴子，說起來還同是一個老祖宗呢！

圍攻哈利的猴子顯然被賀常林的突然出現嚇了一跳，再看他手中的火，又嚇了兩跳，頓時準備四處逃竄。眼看就要把它們驅趕走了，猴群中一只大猴子吼叫了一聲，準備逃跑的猴群停止了下來，竟然再度包圍了過來，那大猴子伸手去摸賀常林手中的火把，賀常林將火把朝前面一送碰到了大猴子身上的毛，大猴子跳著叫了起來，慌忙用手拍打身上的火星，賀常林繼續用火把去攻擊它，大猴子害怕了，“吱溜”一聲，自顧自跑了，大猴子似乎是這群猴子的頭，它一跑，剩下的猴子全跟著跑了，真是好險，火把已經在慢慢熄滅了。

我們圍著哈利仔細查看了半天，它和猴群對峙了這么長時間，竟然沒受傷，看來猴子也是忌憚哈利。沒想到畜生也和人一樣，專揀軟的捏，皮蛋就有點倒霉了。

短短的半個小時，我經歷了生與死的考驗，才覺得活著是多么的幸福，即使沒有明天，活著才有機會去創造，而死了，真的什么就沒有了。后來我在電視上看到很多動不動就自殺的人，感到他們是那么的脆弱不堪，一個有責任的人，自己是沒有權利選擇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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