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成都吐過血。”王見波背靠著墻，左腳搭在右腳上。

遠處的青山層次不太清晰，朦朦朧朧的。

“不會等什么純潔的愛情了，我曾經真的很傻，比祥林嫂還傻。這里有些百事可樂。’王見波從一只沾滿白漆的抽屜里拿出兩瓶百事可樂，遞給老鐘一瓶。‘你看過《了不起的蓋茨比》么？我相信你一定看過，作為詩人肯定看過，當有的人對你沒有興趣的時候，仿佛是命中注定的，無論你做出多么大的努力都沒有用處，至少對我來說，那是沒有用的，我就像那個蓋茨比。”王見波喝了一口百事。

鐘景富更加不安，他沒想到王見波真去了成都，真去了肯德基，也沒想到王見波的變化這么大，居然知道自己在愛情方面的優勢是皮膚白，而我鐘景富的優點呢？

鐘景富自責：以前小瞧別人是不對的，每個人都有潛力，只不過沒有發掘出來罷了。比如王見波，他有偷雞，做雞腿研究的潛力，現在對愛情也有了看法，還知道《了不起的蓋茨比》，這可是莫大的進步，以前王見波絲毫不關心文學的。事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



鐘景富整理袖口，環顧屋內。

此地充斥著各種化學氣味，跟黃豪的屋子有著天壤之別。

這樣的小屋子在冬天很冷，屋子的一角留有灰燼，王見波偶爾會找些干柴取暖。

他的研究真是沒有停過，看來。裝雞腿的瓶子旁邊放著幾本筆記本，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字跡很新，剛寫上去的。

“我想把雞腿賣到肯德基，麥當勞去。”

王見波打開藍色封面的筆記本，說道。



鐘景富見對著門的墻上掛著一件救生圈，問道：“你學游泳啊？”

王見波笑了笑，“老鐘，你說的對，僅研究雞，雞腿是不夠的，女人們會看不起，她們巴不得你連她們一起研究，我艱苦地思索了七十九小時二十四分鐘，得出結論：還得研究鴨子，而鴨子很多時候呆在水里，所以需要游泳，下水去研究。”

“我昨晚在黃豪家里，不過黃豪不在。”

王見波略微思考，立即擺擺手，“別提黃豪那小子。”



“我今天到鎮上，主要想去網吧發些求愛信息，像我那些網戀朋友一樣。智缺，能不能借點錢？我身無分文了。”鐘景富躊躇了很久，才開了口。

他沒想到會向王見波借錢。



“一百元足夠了。”

“兩百元，充裕一些。”王見波從抽屜里取出二百元。

“老鐘，這幾年我在想一些問題，我用七個月才也沒想出一個頭緒。還是老爸厲害，他說你們搞文學的人脫離了社會，你感覺到沒？老爸說，你們說的話，普通人聽來會起雞皮疙瘩，比如什么建構啊，理念啊，很多很多。我老爸雖然很懂愛情，可是說話，跟你們不一樣，他會說，喲希，八格牙路，花姑娘，征服征服的！”

“有機會，真想見見你老爸。”

“不大現實，我老爸跟老媽感情正在破裂中，老爸說的。”

“不會吧？你不是說，你老爸七年時間都沒看過初戀一眼，就為了跟你媽的忠貞愛情。鋼鐵般的感情，怎么說破裂就破裂呢？”

“有一個叫小芳的女孩子喜歡章鳳君，可是這個可憐的小芳是私生女，在絕情谷跟章鳳君練武，她不知道她老爸是誰。所以，我媽起了疑心，對老爸說，縱觀櫻花小鎮，數你最風流，這種事，很可能是你干的！他們就沒完沒了地吵了起來。”

“結果呢？”

“剛才不是說了嗎？感情正在破裂中。”

“你覺得會是你老爸干的嗎？智缺。”

“不是我老爸，難道是你老爸？我媽是有道理的。我老爸說，喲希，怎么可能？小芳，大大的，不像我。老爸也有點道理，小芳真的不像老爸啊。”

鐘景富將兩百元塞進褲兜。

“所以，回到剛才那個話題，老鐘’王見波腦袋強烈往前傾‘你以后說話多帶一些‘媽的’‘老子’‘雜種’之類的，比如我們一見面，你可以說雜種王見波，我們又見面啦？我可以說，奶奶個熊，姓鐘的，還沒死啊？我在江湖上就這樣叫的，罵得越厲害，他們越高興。”



“智缺，我先去網吧，完了，聯系小翠。他媽的，智缺，我走了。”

“老鐘，我去別人家那個那個的時候，叫上你？”

“哪個哪個？”

王見波左手對著四十五度角的天空指指戳戳。

“那個那個——雞雞雞。”

“哦，”鐘景富莞爾，“看看吧。”

王見波不滿鐘景富這種態度，“說半天你在玩笑我，我可是認真的。”

“你真的要去——雞雞雞，很危險的，怕被捉住。”

“那你的道德水平怎么降低呢，怎么能干以前不好意思干的事呢？我這不是幫你嗎？”

鐘景富還是猶豫，偷雞這事兒有點離譜。王見波看出了他的心思，陰沉著臉，‘哎，我算看透你了，紙上談兵的人，都沒行動過。’



王見波對老鐘性格的質疑，老鐘很不是滋味，

鐘景富一直認為自己是個行動派，當初逛發廊也是昂首挺胸毫不猶豫地進去，想為男人們爭口氣。性格決定命運，連智缺都質疑自己，是啊，這樣優柔寡斷下去，只會讓自己成為一個失敗者。

“我也是偶爾去一次，我把他當作在晚上的一種娛樂，就像別人去夜總會，K廳一樣，等我自己的夜總會開了，我就不用去了。”

鐘景富驚訝得張大了嘴，“你把偷雞當成娛樂？！”

“是啊，不僅娛樂，還能強身健體，當別人追的時候，你得比劉翔還快。而且，在鄉村，空氣特別新鮮，不像在夜總會那么昏暗，有時候，還能聽見蟈蟈不停地叫呢。”

“可是，失去雞的農戶很慘啊。”

“我是有原則的，專門偷你恨的人的雞，比如情敵的雞。別去偷那些孤苦老人家的，那是喪天良的事，有一次我把其他人的雞悄悄地給了一個五保戶老人，我覺得那老人太可憐啦，沒想到，那幫人硬說是老人偷了他們的雞，老人的處境更慘了。我真后悔，比被女人拋棄還后悔。哎，那之后，我去測試了一下智商，太低了。我想，這輩子啊，我只能偷偷雞，做做烤雞，做做雞腿這樣的事情啦，你行不？到時候我給你電話，黃豪那小子叫我到他們學校去，那學校里有一群可惡的雞，校長說嚴重影響了教學秩序。”

“也行，到時候你去朱麗葉家捉雞的時候，記得叫我，我想親眼見證一對青梅竹馬怎么反目成仇的。”

王見波冷笑，“你就那么確定朱麗葉不會愛上我？”

“不不，不是這意思。”



王見波的動作，表情讓鐘景富笑出聲來，他趕緊喝了一口百事可樂。

王見波埋首找著什么東西，嘴里嘟嘟嚷嚷不明不白說著些什么。三十一秒過去，他交給老鐘一只U盤，這里面有很多黃豪的圖片，比如他爬到竹子上的，騎驢，騎牛，打坐。你在網上求愛的時候，就用他的，我不否認黃豪比較特別，比較帥，一不注意，還以為是西門吹雪重生呢，容易讓女孩子上當。——女孩子心中都有個浪漫的夢。

鐘景富很感動，沒想到智缺這么周到。

“可是，以后要見面咋辦呢？照片上那人不是我是黃豪啊。”

“等到見面的時候，生米煮成熟飯，由不得她了。而且你老鐘除了耳朵太大，眼睛太小，鼻子太扁，嘴唇太厚，胡子太密，＊＊＊＊＊太強，也沒什么不好的。記住’王見波把嘴巴湊到鐘景富的耳邊，‘女人為情所困，就什么都不知道啦，比如朱麗葉，假設把我愛得死去活來的，你問她，叫什么名呢，朱麗葉十有八九會說我叫王見波，就是連名字都不知道了。”

“有這么厲害？我談過四次戀愛，沒見過忘記自己名字的女孩子。”

“書上寫過很多這樣的女人，而且我老爸也說過，我相信有。”

鐘景富緊緊握住王見波的手，深深地表示了謝意。

黃豪的玉照在手，女孩子們上當的機會又增加了好幾分，鐘景富抑制不住本能的興奮，可是，這么做是不是太缺德了？會不會被全國婦聯譴責？鐘景富又開始犯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