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進聽出他的意思，接話說：“能得到學生會兩位正副主席的支持，是我們莫大的榮幸，如果有問題的話，還請給予指導。”“既然有學生會的支持，我們就可以按開始的方案做了。我們要爭取伙食好些，也有必要清查伙食費的去向。我認為自開學以來，每個學生伙食費的支出應有一個清楚的估算，得出一個基本的結論。”黃修平將他的想法說了出來。肖翔說：“我認為這實際也是同學校的一個談判的過程。所以我們要做好充分的準備，既要在行動上主動，也要想到一些可能讓我們被動的方面。如果要查賬的話，我看作市場調查就不能避免。”羅一湊說：“對你們的想法我都贊成，但有兩點是需要注意的，一是我們開會的內容不能讓領導知道，對任何人也不要講，我們都應該嚴守秘密；二是我們對有些事情不能急于行動，要有充分的證據和把握才行。最后我認為要重視宣傳發動工作。”“你們的建議都很好，下面我們就討論一下具體分工負責的問題。對此，我要求大家遵守秘密，絕不能讓學校知道我們的計劃而使我們的努力泡湯。”黃修平翻開了筆記本，商討起各項事情來。

蔣進開完會后就來找郭威，見他正穿著背心滿頭大汗的躺在墊子上舉杠鈴，歐陽鴻宇在一旁幫他數數，便笑說：“練這么辛苦。”“你怎么有空來這里？平時不見你蹤影的。”郭威笑說著放下杠鈴。“無事不登三寶殿，我這里有一件大好事，所以就想起你來了。”“我看應該是件大壞事吧。”“我先問你，你對學校最近的伙食難道沒有看法嗎？”“誰說沒看法？我看誰都有意見。我們天天掏腰包，一點零花錢都補貼伙食吃到肚子里還不夠呢。”

“這就好，我們要的就是這種不滿的情緒。這幾天，學生會正在研究商量這個問題，就是如何通過我們的努力，改善我們的伙食。學生會的意思是希望同學們先要有不滿情緒，然后才好出面替我們說話，這樣才名正言順。”“沒這么容易吧。學生會可是受學校領導的，怎么會違背學校的意思呢？他們幾個領導都支持嗎？”“相信我，學生會的領導都是當面表了態的。他們只是不出面做具體的事而已。我請你幫忙搞演講，將同學們的不滿情緒明朗化，讓校領導們不安。”

“你自己動手不是更好？”“我自然也不能閑著，但全校這么多班，我一個人怎么拿得下？所以只有請你幫忙。”“那讓我想想，這事情我真拿不準。”“不要有什么顧慮。這次就算有什么事也輪不到你的頭上，還有幾個人在上面頂著呢。”“也不完全是怕處分，關鍵還是沒有能力做好你安排的任務，但我還是支持你的工作。”郭威不好拒絕，勉強答應下來。但他心里知道，蔣進他們做的是一件不平常的事情，是學校領導最不愿看見的，引起領導反感的事情，后果就難以預測了。

當郭萍聽到郭威要她寫這種類型的演講稿的時候，她擔心地問：“寫這樣的文章來煽動同學們的情緒就等于是鬧事了，你不能摻和。”“我也是受人之托，幫別人做點事。中間的利害關系我也清楚，我想也沒什么，不就是寫篇演講稿嗎，實事求是地講點話也應該是可以的。”“我看你這后面有大文章，不僅僅是篇稿子的問題。又是誰在做這樣的事？怎么又想到你了？”“這你就不要問了，以后我會告訴你的。”

郭萍的心頭就飄過一絲擔憂，去年的那次晚會風波至今仍讓她心跳，這件事又會如何？她清楚學校的所作所為，擔心威哥因違紀而受處罰，乃至開除，她要阻止他。然而，她缺乏那種特有的固執，或者說對他不起作用的固執。她很少能夠阻止他的行為，每當她不能阻止的時候，她便義無反顧的來支持他，希望他成功。說起來也真是奇怪，他還都大部分做成了，這次又將怎樣？

郭威見郭萍沉思不動，就放棄了保守秘密的想法，說：“學生會準備就學生伙食問題同領導談判，這可是件不能透露的事，只因為是你，所以才告訴你的。”“這樣的事你們也敢做？我剛才也這樣想了，但也不敢相信。不想還是真的。他們談判就談判，要什么演講稿？”“造聲勢啊！先要讓同學們發牢騷，挑起他們的不滿，領導才會有反應。然后派出代表也就名正言順了，領導也會重視的。如果平平靜靜的突然來幾個人談判，領導會理你嗎？”“你將這些說給我聽，還不就是要我給你寫演講稿，那學生會安排你做什么？”“到年級中演講，煽起同學們的情緒，支持學生會的決定。”“領導知道了會如何處罰你？”“沒仔細想過，上面有那么多人擋著，對我應該沒什么關系吧，談判桌上的人可能會倒楣。”“我看這事很玄，你不要參加。”“不要怕，有什么好怕的。就算是開除，也不會一次開除五、六個吧。況且我們有理由，萬一因這事開除的話，還可以上告教委，看學校又如何收場？”“聽起來都有道理，我們爭又有什么用？你也別怪我膽小，慎重是我的原則，其實我也不滿學校的伙食，但現在是讀書，是我們求學校。俗話說人在矮檐下，焉能不低頭，只受兩年的苦也就好了，人一生或許很難避免這樣的事。”郭萍嘆息著。“你說的也沒錯，人是要點精神的。我相信事情總是要人去爭取的。不爭，什么都不會有，爭不到，那又是另一回事。現在應該是我們努力爭取的時候，為什么不去爭一爭呢？”郭萍不說話了，她明白，自己又一次被他說服了。

近幾周來，方書記有些焦頭爛額的感覺。先是汪忠帶著女學生去深圳鬧得滿城風雨，在整個教育系統留下不良影響，被縣教委的領導狠批了一頓，緊接著高三年級一些學生鬧事，說調整老師不公平，有明顯的歧視現象，現在又接到童主任報告：以黃修平為首的幾名學生正用學生會的名義煽動學生情緒，準備就學校伙食問題同學校談判，還有可能會查賬。

方書記吃了一驚，話雖然只有這么幾句，但卻讓他倍感震動。談判？這是誰用的詞？學校與學生？有這樣的說法嗎？他感到問題比較嚴重，常言道，福不雙至，禍不單行，問題又接踵而來，讓他有點力不從心地聽童主任的匯報。方書記問：“除了黃修平，還有誰參加這活動，學生會是什么態度？”“還有陶濤、蔣進、肖翔、羅一湊，他們是班干部，毛山已表態支持他們的活動。”“他們會這樣做？那你去喊下后勤主任，我想了解下近段的伙食情況。”等童主任出門，方書記又陷入了沉思，削瘦的黃臉似乎更加嚴峻。毛山、黃修平在他腦海中是清晰的，想不到他們居然策劃這種活動，這可是他想都沒有想過的事情。無風不起浪，事出必有因。既然是沖著伙食問題來的，那后勤處肯定是有問題了。但問題到底有多大呢？近段時間，他因事務繁忙，無暇顧及到方方面面。

后勤主任汪艷秋進來了，他胖胖的身材同方書記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站在方書記的對面，他心神不定地說：“方書記，你找我。”方書記稍稍抬起了頭問：“近來學生們的伙食辦得怎么樣？”“比較可以。”“一日三餐都吃些什么？”“早晨是油條湯、咸蘿卜；中午是鹽蘿卜、粉絲；晚上也差不多。”“這種情形有多久了？”“半個多月了，學校的伙食向來是先緊后松的，剛開學，所以比較緊。”“你不要說理由了。物極必反，千萬別低估了現在高中學生的智慧。情況既然這樣，看來這場風波是不可避免了。你們后勤處要做好一切準備，今晚就改變一下伙食，我要親自檢查。這樣的事情，我是不想鬧得風風雨雨的，如果傳到外面，特別是兄弟學校，壞學校的名聲是絕對不允許的。如果他們真要談條件，也沒有必要阻止他們。他們有權力這么做，因為這伙食費是他們的，學校只不過是受他們委托，幫他們做而己。”汪艷秋哪里還敢多言，只遵照他的意思做該做的事去。

次日中午，黃修平和他的小組成員召集各年級各班組的生活委員在會議室討論近段時間伙食問題。正講得順利的時候，只見童主任推門而入，滿臉怒氣的問：“誰把會議室的門打開的？是誰同意你們進來的？”“童主任，我不是向你請示了嗎？”黃修平立即停止講話，起身向他解釋。“請示歸請示，但你們是在開什么會？”他頓了一下，將后半句話給吞了回去，然后拿把椅子坐下來，嚴然成了不請自到的與會者。童主任心想楊龍的話沒錯，黃修平的確是在策劃這次活動，他就想聽聽他們講些什么，謀劃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