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過了幾年，水仙的娘還是堅持不住撒手走了，地主家的債不僅沒有還清反而更多了。那一年饑荒，牛娃長的高大魁梧，雖然瘦弱，但一副野地里摸爬滾打練出來的身架子還是很有威力。

“水仙，長大了做我媳婦不？”牛娃背著水仙摘野藤上的果子。

水仙咯咯笑，一晃悠跌爬在牛娃的脖頸上，一串野果子滑進了牛娃的衣領。水仙的小手摁在了牛娃的胸口，牛娃抓住水仙的手。

“做不做我媳婦，不回答我就抱你回村。”牛娃抱著水仙拔步走。

水仙悄悄地，沒有吱聲，也沒有耍鬧，像一團羞紅的彩霞。

牛娃急忙放下了水仙，立在地當啞巴。

水仙一扭頭跑了。

從那時起水仙和牛娃之間就有了許多不自在，他們在一起，言語少了，水仙變得文文靜靜的，牛娃總是不知所措。但是分開，就算一個夜晚，水仙睡不著，牛娃滿腦子都是水仙。

牛娃和水仙都長大了，心眼里長了許多芽芽。他們戀愛了，在野地里最原始的愛瘋狂地萌發成熟。

“小丫頭片子長大了，可以還債了呀？”地主惡毒地盯著白水仙和她爹。

“老爺，她還小，債我一定還，請您再寬限些日子。”水仙爹苦苦哀求，又是點頭又是作揖。

“這大饑荒的，養一個人也不容易，要不然我就可憐可憐你爺倆，把水仙給納了，你也有個照顧，可是眼下這光景，我也不容易，最近有個戲班子路過，他們愿意收留小丫頭片子。就這么著吧，你們準備一下，明天來接人。”

“老爺，求求您了……”水仙和爹跪在地主腳下。

“拿著，少啰嗦，明天一早我來接人！”地主扔下一份契約拂袖離去。

水仙和爹在茅草屋里哭得昏天黑地。

牛娃趕來了，他拿起契約撕個粉碎。握住拳頭沖出門外，在水仙和爹的硬拽下才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粗氣。

幾乎失去遮風擋雨能力的茅草屋迎來了最陰黑的夜晚。

三個人，水仙和牛娃給天地磕頭，給爹磕頭，雙方對拜，水仙爹坐穩接受禮拜。一對苦人在沒有燈光也沒有月色的夜晚舉行了最簡單最快速的婚禮。

柴草門吱呀了一下，三個黑影匆匆地逃離而去。

冬天的太陽懶懶地睡了一宿，伸個懶腰，剛一露臉，地主一伙就氣勢洶洶地沖進了茅草屋。

“派人找，鉆在牛糞里都要把他們擠出來!”地主的臉牛糞的坨，冒著比牛糞更臭的氣。

走了一夜，他們跑出了很遠，水仙和爹都上氣不接下氣。在一個崖邊上，牛娃找到了一個隱蔽的窩，安排水仙和爹藏下，他去弄點水。

“給我抓回去!”

“往死里打，老東西!”地主下馬惡狠狠地指揮著爪牙。

水仙一縱身從崖上跳了下去。

牛娃捧著水還沒有來得及撲上前去，腦子一嗡就不省人事了。

醒來，牛娃就和水仙天各一方，他掩埋了水仙的爹的尸首。知道這個崖叫黃土崖子。

附近村子的一個鏢爺看上了他，給了他一條吃飯的生路。他不斷地打聽，尋找水仙，可是一晃就是四年，水仙一點信息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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