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往里，聽到沒？你走不走？不走你躺車底下去，我不管。”

“上我的車還不聽我話？信不信老娘這就上了你！”

“你不會往前拱拱呀，沒見過蛆嗎？”

我和老葉愣在原地，看著一幕幕人間慘劇。一個小妹子硬是被連推帶踹塞上車去，然后神奇般消失在三個壯男之間，只有箱子留在門口。沒等那從人縫中伸出的小手抓住，乘務員扛起紅色的箱子往門里一扔，立刻散開一大片。乘務員大喜：“快上快上，火車就是一免費的雞，你不上人家上了。說你倆呢，愣什么愣？”

我和老葉緩過神來，匆匆跑過去。我問“去哪兒的雞？不，去罔南嗎？”

乘務員一邊推我們一邊說：“去。別先，把票給我看看。”沒等我彎腰掏出票，已經被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打入門內。我和老葉好在都是小青年，沒有什么擔憂。如果我奶奶來坐火車，到站直接送骨科醫院得了。正想著，一個小手推開我的腰：“讓一下，讓一下。”

我慌忙躲開，正是剛才那個被暴力塞進來的小姑娘。我趕忙又閃了一下，同時把老葉推到另一邊。但無論我們怎么挺胸收腹，中間也只有二十厘米的空道，她要想過去只能側身，而且得磨著胸。她往前一步，我尷尬地閉上眼睛，猜測會磨誰。我的機會會大一些，畢竟她剛才摸了我的腰，有必要讓我占她一次便宜。

“帥哥，幫我把包拿過來吧。”

我睜開眼睛，看到一雙有些狐疑的眼睛。我騰一下起了一頭汗，慌忙鉆過去彎腰拿起地上的箱子，使勁拉起來。與此同時，火車突然開動了，坐火車也只能碰到這一次顛簸，我還就被一個胖子坐到了腦袋。

我慌忙直起身子，看那胖子無意道歉，也只得悻悻挪回去。在火車上，摩擦都會被縮小，你想站著一夜沒個磕磕碰碰，就像夏天去農家廁所盼望見不到蛆一樣，可能性太小了。我把包遞給她，說：“那登車員真粗暴。”

“哦，他啊。沒事，乘務員都是這樣的。把我塞上去，是為了后面人上車。把我前面的人塞上去，是為了讓我上車。想開點，沒事的。大家都有犧牲，都有收獲。”看到老葉一直在看著，小妹問：“你們倆去哪兒啊？我去罔南。”

“我們也是罔南。”

小妹仿佛很驚訝，說：“那么小一個站，你們去那干嘛？”隨后機敏地一笑，問：“是不是故意套近乎那？我看看你們車票！”

我把票給老葉，老葉也拿出他的，笑著遞給她，說：“你看看。”

小妹把票拿穩了，轉過身去尋找光亮，看了一會轉過身來，驚喜地說：“還真是啊。你們去罔南干什么？”

我把包扶了扶，自豪地說：“打工！”

小妹突然愣住，我和老葉疑惑了一下也幡然醒悟：罔南是哪兒啊？

老葉慌忙解釋道：“我們去那找個室友，想讓他幫忙找個工作。實在不行就自己找，去別的地方再找也行，反正餓不死的。我們倆都是大學生，土木工程畢業的。”老葉說罷環顧一下車廂，對著漆黑的夜空，說：“啥時候能到啊？”

“這才到哪兒啊，至少得走三天，在唐古拉山下。你們可能得適應適應那環境。你們聽說過那的飯嗎？面條跟腰帶一樣，聽說過嗎？”

我們倆忙不迭點頭，說：“聽說過。”我很納悶為什么現在東躲西藏時遇到陌生人時只想順著對方講，大概意在讓對方趕緊住嘴。但有些人即使得到了你的認同也不會放過你，馬上會換一個話題告訴你新的故事，然后問你聽說過嗎。即使你說一萬遍聽說過，她也看不出這是敷衍，只覺得這人真有學問，什么都知道。

當小姑娘終于覺得有些無聊時，樂呵呵地消失在密集的人堆里。我用胳膊肘頂了頂老葉，問：“你今天買票在那祈禱什么呢？是不是祈禱讓你遇到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