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同事啊，我是市容局的，他是交通局的。別看在一個地方干了這么多久的活，根本上是有區別的。我們可以互相作證的。”老太露出不耐煩的兇狠，問：“你不拿就扣了你，磨你三個鐘頭，讓你的車票作廢！”

我們沒想到市容局的老太太還有這么大勢力，只得交了30人民幣脫身。雖然還沒買車票，但不交錢的話我們就只能在屋里錄口供，被報復肯定要拖到發車后，錄到餓死也沒人在意。為了避免旁生枝節，我們直奔售票口而去。四下張望了一眼，我緊緊挨著老葉擠到賣票的窗口前。老葉把頭放低到出票口，諂笑著問：“姐，還有票嗎？兩張。”

“去哪兒？”

我接了一句：“往南的。”

老葉補充道：“便宜的。”

“往南，硬座，晚上八點十一發車，行嗎？”

老葉看了看手表，說：“行。”老葉剛要轉身和我商量具體去哪兒，賣票的大姐喊道：“二百四十六，無座。下一個。”

我們倆詫異地看過去，臺面上孤零零躺著兩張票。老葉緩緩拿起來一看：罔南。

我語文好，說：“這個也念往。”

老葉把票按在胸口，默默念了念，然后把錢交了，帶我走去入站口。

由于我的大學在本地，所以從來沒坐過火車，考上這鳥學校時去臨市旅游，本想坐一次火車，結果去網上一查三輛公交就能坐到。公交有座，便宜，而且還快，我實在沒理由選擇那在鐵軌上游來游去的大型交通工具。老葉顯然專業了不少，帶著我摸索了一下，就來到了檢票口。等了半個小時后，人工語音響起：請乘坐K1372號列車的乘客前往B4號站臺，準備檢票上車。

我和老葉經過安檢后，馬不停蹄跑到上電梯。老葉上了電梯依然不住腳，依舊加速往上飛奔，把他和電梯的速度疊加起來，沖到上面時沒準會被斜拋出去。我慌忙拉住他，問：“你跑什么？”

“心里不安定，不動起來的話，我會有危機感。”

我很好笑，為什么他要在危機感和危機兩者間選擇后者，他不是沒膽子的人。大學時老葉曾告訴我們，男人的膽子從生下來時就定了，和蛋子成正比。所以我們都懷疑老葉是蛋子從來沒發育過還是怎么的，所以才要用小時候的尺寸定量現在的膽量。一次宿舍集體洗澡時我偷窺了各位，結果發現如果老葉說得對，他的膽子應該最小才是。后來我才知道，老葉原有三個蛋，做過手術摘了一個最小的，縫的時候縫褶了，所以顯得小。得知真相時我才恍然大悟，老葉說成正比是在說數量，難怪說從生下來就定了。我們這樣的凡人，就是老葉口中的“二蛋”，他自己本是蛋中的二郎神，結果被閹成了凡人。

有一次我問他：“你的那個蛋呢？”

“泡福爾馬林了。等我死了，就給自己燒了。人之發膚受之父母，蛋更不能亂扔。”

打那以后，我從來不吃泡制出來的蛋類食品，雖然我不知道鹵水甲醛什么的和福爾馬林有什么區別，但是一看路邊大媽從鍋里撈出熱氣騰騰的茶葉蛋，我還是會想到老葉。

很快，老葉先我一步爬上了電梯的頂端，他愣了一下，開始掉頭往下跑。我問他：“怎么了？”老葉拉著我一起和電梯反向跑動，說：“你們這火車站設計真變態，檢完票直接到百貨商場嗎？”

我也慌忙往回跑，而面前突然涌過來一堆拎著大包小包的坐火車的鄉親們。我和老葉愣在原地，和跟著我們來逛商場的旅客們對視著。隨后老葉慢慢轉過身去，暗中扯著我往回走，說：“哇，這的包不錯啊，給我女朋友買吧。”

幾經周折，我們甩掉了被誤導的怒民們，慌不擇路跑去坐火車。到了上車口時，每截車廂外都有一段堆在門口上不去車的人，還有二倍體積的行李。所有的登車員都操著家鄉話在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