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黯淡的星空，烏芷芯突然想到了一句話，“有時候，人并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堅強。”

很顯然，現在的她就是這樣，一直以來，她都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強大了，以為自己的心已經強大到可以接受任何挫折了，可是一想到最近生活中發生的那些事情，還有從別人口中得知的那些事情，她才知道，原來…她還是高估了自己。

剛拿到手中的醫檢報告的時候，烏芷芯是高興的，甚至是幸福的，因為，她終于有了屬于他們的孩子，她想，慕揚知道的話，應該會很開心吧。

那一刻，烏芷芯感覺整個世界都是充滿著陽光的，無處不在散發著幸福的氣息，清風微拂，有種讓人沉醉的感覺。

她甚至還在醫院婦產科坐上了大半天，就為了看看那些準媽媽撫摸肚子時臉上洋溢的幸福，甚至想象著，當自己的肚子一天天的長大，當自己開始覺得走路困難了，張慕揚會不會也跟她們的老公一樣，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攙扶著自己。

可是，她不知道，幸福，從來都不會為誰停留，它總是來去匆匆，在人們還未從幸福中走出來時，它早已抽身離去，就像此刻，她寧愿自己從未見過這張醫檢報告，寧愿這一切都只是幻覺。

不過是短短一周的時間，她體會了從云端跌落谷底的感覺，那么真實，那么虛幻，她分不清，卻也不想分清，她努力過，想要握住幸福，想要留住幸福，卻發現，原來自己這般渺小，就如這宇宙萬物中的一粒砂礫，一顆不起眼的星辰，一滴匯入大海的水滴，無能為力卻又無可奈何。

她改變不了，想要忘卻，可是胸口處的疼痛在拼命的提醒著她，這一切都存在著，在她的記憶中存在著，化成了她的一部分，將一生的陪伴著她。

雙手用力的按住胸口，烏芷芯怔怔的望著眼前的天空，滿天的繁星，皎潔的月光，卻怎么也吸引不了她空洞的目光。

她茫然，她無措，她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么，她拼命的想告訴自己，事實不是這樣的，可是那一個個擺在眼前的證據，讓她的辯解有些無力。

或許，她，是該離開了。

這般想著，游離的目光似乎有了一絲焦點，看著手中護照上的美國簽證，烏芷芯的手漸漸握緊，仿佛是想給自己力氣一般。

那，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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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烏芷芯再次踏足這片土地的時候，已經是五年之后了，對于剛下飛機的她來說，今天的陽光有些刺眼，雖然帶著墨鏡，可是光芒還是直直的射進了她的眼睛，然后又從眼睛照進了心里。

藍天，白云，陽光，人潮，這，便是S市給剛回國的烏芷芯的第一印象。

烏芷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在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平靜之后，便邁開步子朝出口走去，也是，朝著未知的未來走去。

五年了，不知道這座城市，變了多少。

到了下榻的酒店，烏芷芯放下了自己的行李，便一頭倒在大床上睡覺，時差真是個要命的東西。

正當烏芷芯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一陣優美的手機鈴聲將她吵醒了。

瞇著雙眼一陣亂摸，終于在鈴聲結束前，在床邊摸到了自己的手機。

“Hello？”還未睡醒的烏芷芯，聲音中帶著明顯的慵懶，一聽就是還未睡醒的人。

對方明顯的愣了一下，仿佛是在確認號碼，然后緩緩地帶著小心翼翼的開口道，“您好，請問是烏小姐嗎？”

原本還處在神游狀態的烏芷芯，在聽到久違的家鄉話時，倏地醒了，愣愣的說完一聲“是”之后，才反應過來，她已經不在美國了。

這里，是S市。

她魂牽夢繞，卻又讓她心痛的一座城市。

“烏小姐，您好，在下是Y&X公司的總經理助理小王，請問您現在是已經到達S市了嗎？我現在正在出口處，可是并沒有看見您。”小心翼翼的聲音又再次傳來，讓烏芷芯突然想起，她臨時改了航班，卻忘記通知自己的助理，讓他和對方公司聯系了。

“那個，實在不好意思，因為有一些原因，我臨時改了航班，忘記通知你了，真的很抱歉，我現在已經在酒店了。”烏芷芯有些歉意的對著前方微微鞠了鞠躬，一只手無辜的摸了摸自己的頭頂。

她這個粗心大意的毛病啊。

“這樣啊，沒事兒，沒事兒，您先休息吧，是在Sunshine酒店嗎？明天上午我派車過去接您吧。”

“嗯，那就先這樣了，麻煩您了。”簡單的確定了下時間，烏芷芯便掛了電話。

原本的睡意在接完電話后蕩然無存了，赤著腳走到窗邊，拉開酒店厚重的窗簾，明媚的陽光瞬間侵占了整個房間，看了看時間，原來現在才剛過中午啊，烏芷芯撇了撇嘴，她才睡了一個多小時。

坐在酒店的大床上，烏芷芯有點兒無聊，卻又不知道該做什么，以前的朋友，她都失去了聯系，那次匆匆離開之后，她就和過去徹底的斷了。

要不，去逛逛？

剛這樣想著，她便立刻從床上起來，開始收拾自己，簡單的T-shirt，搭上貼身的牛仔褲，一雙運動鞋，高高束起的馬尾，怎么看，都像是還在讀書的學生。

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烏芷芯有著片刻的失神，貌似有很久，她都沒有這樣穿過了。

上一次，還是和。張慕揚在一起的時候吧。

他。現在過得，好嗎？

甩了甩頭，烏芷芯的嘴角揚起一抹苦笑，呵，又想起他了。

烏芷芯沒有選擇任何交通工具，走在熱鬧的大街上，她的心情還是有些激動的，畢竟，這里是生她養她的地方，有很多年的感情了。

五年的時間，S市真的改變了很多，她記得以前這里是幾座爛尾樓，現在，卻變成了豪華的圖書館，看著規模，應該是全市最大的了吧。

這里以前是一個小便利店，現在已經發展成大超市了，還有這里。

一步一步的走在曾經走過的街道，烏芷芯不得不感嘆時光的神奇，五年的時光，將S市從頭到尾全部都改造了，煥然一新。

突然想到李清照的一句詩，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是啊，物是人非啊。

看著這些變遷，烏芷芯突然想回酒店了，物都非了，人，或許也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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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烏芷芯是被自己的胃給餓醒的，看了下時間，才凌晨五點多。

昨天下午回到酒店后，她就直接睡了，晚飯都沒吃，貌似，她昨天也沒吃中飯吧。

摸了摸自己的胃，烏芷芯有些歉意的呢喃道，“把你餓著了，對不起哦，不過你就再堅持一下吧，我先睡飽了再來喂你。”說完，她換了和舒服的姿勢，又昏昏沉沉的睡過去了。

上午十點，在喂飽了自己的胃后，烏芷芯準時上了合作公司派來接她的車。

當車停在一家咖啡店前時，烏芷芯微微的愣了愣。這是要在咖啡店里談生意嗎？

她不知道，當她看到里面坐著的人時，才是真正的愣住了，烏芷芯怔怔的看著眼前的人，充滿陽光的短發，棱角分明的輪廓，性感的薄唇，就連那唇角的弧度都書寫著完美二字。

“好久不見，烏小姐。”微笑著看向眼前愣住了的烏芷芯，張慕揚緩緩開口，充滿磁性的聲音從他的喉嚨中流淌而出，烏芷芯并沒有看到他眼底一閃而逝的狂喜和。安心。

她，變了很多，以前陽光的馬尾不見了，變成了性感的卷發，喜歡素面朝天的她也學會了化妝，以前的T-shirt加牛仔換成了成熟的裙裝，平底鞋的高度也增加了，她，成熟了，卻也更加瘦了，以前的嬰兒肥都沒有了，瘦骨嶙峋，是，過的不好嗎？眼底閃過一絲擔憂和憐惜，僅僅一瞬，便消失不見。

“好久不見，張。張先生。”烏小姐。烏芷芯垂了垂眉，他連她的名字也不愿意叫了么，還是說，他只記得她姓烏了。

他，貌似比以前，更有魅力了。

“坐吧，烏小姐不必緊張，畢竟，”張慕揚頓了頓，喝了一口咖啡，苦味瞬間彌漫了他的口腔，讓他稍微清醒了一些，然后微笑著說道，“我們認識挺久了。”

“是啊，謝。謝謝。”烏芷芯慢慢的坐了下來，語氣中帶著一絲驚訝，“怎么。是你？”

張慕揚笑了笑，輕輕的抿了一口咖啡，雙腿交疊，有些好笑的看著烏芷芯，“很詫異？怎么，烏小姐在和其他公司談合作之前，不會看一下詳細資料的嗎？”

烏芷芯尷尬的笑了笑，“我沒注意名字。”

其實，她不只是沒注意名字，當她知道是要回到中國來談業務的那一刻，她就沒有心思再去看那些文件了，她從沒想過，一回國便能看見他。

張慕揚輕輕的笑了聲，沒有說話。

當去接烏芷芯的總經理助理小王停完車，進來時，剛好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不免有些驚訝道，“呀，原來您和我們總經理認識啊，這樣我就不用介紹了，呵呵。本來應該是陳副經理接手這件事兒的，結果他臨時有事，所以就請我們的張總代勞了。”

“嗯。”烏芷芯朝著小王尷尬的笑了笑，什么也沒說。

“一杯ESPRESSO，不加奶，不加糖，謝謝。”跟服務員點了一杯咖啡，烏芷芯深呼吸了一口氣，從包里拿出兩份合約，看著張慕揚說道，“張總，這次公司派我過來，就是想跟你們就合約的某些方面再詳細談一下，這是你們傳過來的合約，這一份，是我們后來修改了的，您可以過目一下。”說完，烏芷芯將其中的一份合約遞給張慕揚，而他卻一直微笑的看著烏芷芯，背靠著椅子，并沒有伸手去拿的意思。

看到這樣的張慕揚，烏芷芯有些莫名的心慌。

氣氛頓時有些尷尬，小王立刻站起身來，雙手接過烏芷芯遞過來的那份合約，笑嘻嘻的說，“其實我們總經理人挺好的，估計是烏小姐變漂亮了，讓我們萬人迷的張總看癡了。”

烏芷芯端著服務員剛送過來的咖啡，小小的抿了一口，朝著小王笑了笑，“王助理說笑了。”

“嗯，小王確實說笑了。”好不容易打破的僵局被張慕揚的一句話又打回了原形，而他臉上的微笑依舊。

烏芷芯端咖啡杯的手微微一頓，頭微低，沒有說話。

小王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又笑嘻嘻的說道，“張總，您就別逗你老朋友了，咱們先聊正事兒吧。”

“抱歉，我今天不太舒服，我想烏小姐應該不介意我們改天再談吧。”明明是一句詢問句，可是從張慕揚的口中說出，卻沒有一點詢問的語氣。

烏芷芯百分之百肯定，那句話，就是以句號結尾的。

“張總，您不舒服？我去接烏小姐來之前，您不是還挺好的嗎？怎么不舒服了？要不要去醫院。”一聽張慕揚說自己不舒服，小王嚇了一跳，他跟著張總這么多年，可從沒見過張總生病，這怎么突然就不舒服呢？肯定很嚴重吧。

張慕揚揉了揉眉心，有些無語的看向一旁嘰嘰喳喳的小王，平時怎么沒發現他這么吵。

“既然你不舒服，那就改天再談吧，合約你們拿一份回去看看吧，有什么問題也可以電話聯系我。”烏芷芯的心里悄悄的松了一口氣，今天她的狀態，也不太適合談合作的事兒。

“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先走了，烏小姐，”張慕揚倏地站了起來，微笑著，薄唇輕啟，攝人心魄的聲音緩緩淌出，“再見。”

烏芷芯看著張慕揚遠去的背影，就這樣呆呆的坐著，腦袋里一片空白。

熟悉的背影，陽光輕輕的在他的肩上劃過，只留下一片明亮，動人心弦。

直到那熟悉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烏芷芯才緩緩的轉過身來，雙眼毫無焦點的看著前方，一雙手端著早已冷掉的咖啡，渾渾噩噩的喝著。

“烏小姐，你難道沒有什么話要對我說嗎？”突然，一聲刻在她腦海里的聲音飄來，讓她嚇了一跳，便被剛送入口的咖啡嗆到了，止不住的咳嗽。

又回來的張慕揚微微皺了皺眉，她還真是一點兒都沒變啊，還是這般冒冒失失，正想幫她拍一下背，伸在半空中的手卻突然停了下來，頓了頓，又緩緩地垂了下來。

“你。咳咳。你怎么。咳。突然回來。了？”烏芷芯有些震驚的看著站在她身后的張慕揚，咳嗽還未停下來，她的臉早已因咳嗽而變得微微泛紅。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張慕揚定定的看著烏芷芯，在眼神交接的一霎那，烏芷芯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心跳陡然增快，快到仿佛要跳到張慕揚的身體中一般。

她看不懂張慕揚的眼神，那般深邃，如墨一般的眼眸中，有她的身影，有些無措，有些驚慌。

所以，烏芷芯垂下了頭，只是沉默，她應該說什么呢？不是應該他說嗎？

“呵，看來是我想太多了。”等了許久，張慕揚還是沒有聽見烏芷芯的聲音，不禁嘲諷般的輕笑了一聲，看了一眼依舊低著頭的烏芷芯，便直接轉身離去了，他就不應該再進來的，這算是送****來讓她踐踏嗎？

遠去的腳步聲漸漸歸于平靜，烏芷芯才緩緩地抬起頭，眼角微紅，咬著嘴角，怔怔的看著張慕揚離去的方向，呢喃道，“我還是打擾到你的生活了嗎？對不起。”

在感覺到了嘴角的苦澀后，烏芷芯抬起手在臉上隨意的一擦，帶著一絲輕笑和苦澀，“呵，居然又哭了。”

她有好多話想要問，想要得到一個回答，關于他和那個她，關于五年前的那份簽了名的流產同意書，關于以前的以前，可是，她不知道要怎么開口。

她想，這次回來，或許真的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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