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我坐立不安地在K市的清湖公園里等著我的養父。

那天，在他說出那句話之后，我就覺得我有必要跟他見一面，有些事，需要面對面，說個清楚。

得益于這些年來交通的發展，我可以在八九個小時到達K市，而這樣的事情，在過去，至少在我離開之時，K市和Q村的距離是一天車程。

養父指出要我在清湖公園等他。

其實，他的用意很明顯，我也清楚。

清湖公園是我住在K市的時候，經常到來的一個地方。那時候，我們三個人，養父、養母、我，總是在這里的草地上追逐，戲耍，甚至，周末還可以燒烤。

如果說Q村對于我來說是復雜的，不可思議的，那么清湖公園則代表著一段純潔的回憶。那時候的清湖公園，安詳而靜謐，不像現在這樣，因為周圍的開發而顯得不倫不類。

我在第十八號長椅上坐下。

眾所周知，請湖公園的每一組長椅都是形狀各異，有各自編號的，這其中，我最喜歡的是第十八號，第十八號，是一張西式風格的椅子，上面刻著一句泰戈爾的詩句：“當你最為接近謙卑時，正是你最為接近偉大的時候”。

很巧的是，小時候，我們經常在這里，養父給我和一個叫黃春華鄰居的小姑娘讀泰戈爾的詩。所以，這之中，我最記得的是第十八號。

不知不覺地等了很久，我看了看表，已經超過約定時間十分鐘了。

我皺著眉頭，不安地站起來，在椅子旁邊踱步。

在我來K市之前，我就不太明白，為什么養父不在家里與我相見，而是想要來請湖公園?，F在想來，也許他是在害怕什么。可是，他害怕什么呢？害怕藍韻？害怕那棟房子里留著的養母的氣息？

我停下腳步，環顧四周。

不遠處，一對母女正在玩耍，一個穿著紫色衣服的男人正在往我的方向走來。

風輕輕吹著，公園里的柳條兒不停地搖著搖著，湖面上，波光粼粼。

一切都是那么正常有序。

突然間，我聽到女人的尖叫聲。

未等我回過神來，就有一個紫色的身影飛快跑過我的身邊。

接著，是那個媽媽打扮的女人在后面大聲叫著：“抓賊?。∽ベ\啊——”

眼看那女人，一邊想要往前追趕，一邊又不放心孩子。

我立刻就行動了。

我往那個紫色的身影追去。

“站?。≌咀?！”

那人回頭一見身后有人追他，更加不要命地加快速度跑起來。

“站??！你給我站住——”

在美國的時候，我很注意鍛煉身體。雖然說不上是運動健將，但是多年來的堅持鍛煉還是讓我有了抓住這個賊的體能和耐力。很快地，我就攔住了他。

我和他搏斗起來。我抓住他的手。

“交出你偷的東西！”

“媽的。你他媽少管閑事！”那人一甩手，就想閃開。

我借勢一拉，那人就痛得呲牙咧嘴了。

“你放手……放手，我，我，還給你……”

我一放開他，他擺了擺手，瞪了我一眼，然后手伸進隨身的工具袋里，拿出一個黑色的錢包。他把錢包遞給我。

我伸手就去接。讓我始料未及的是，他的手里還握著一把匕首。

我大驚，趕緊后退。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明晃晃的匕首向我劃了過來。

隨著一陣劇烈的疼痛，我的手臂上立刻被劃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兄弟，別怪我狠毒，是你多管閑事。”

“操，你他媽的?！蔽椅孀?，瞪大了眼睛看著他，一句國罵隨口而出。

我也管不上那么多，我往前邁進一步，擺好架勢，就準備和他來個你死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