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曼從她呆住的表情望過去，門里面是陸然，正在穿襯衫，衣衫不整的樣子。顧羅連忙叫顧曼進來，慌慌張張地收拾桌上散亂的紙張，叫顧曼坐下，給她倒水。陸然自始至終都沒有說一句話。

然后顧羅表情尷尬地對陸然說，“你先走吧，有事我再找你。”

顧曼冷冷地看著他動作生硬地拿走沙發上的包，那個包還是和顧曼在一起的時候，顧曼幫他買的。

他說了聲“我先走了”，便開門出去，眼神閃爍，終究沒有看顧曼一眼。

顧曼忘了那次是因為什么去找顧羅，她只記得她沒有表情坐在沙發上聽顧羅說了好半天的話，她說的什么顧曼也不太記得了，她點頭微笑，看起來再正常不過。

告別的時候，她甚至很少見地微笑說了再見，顧羅的表現就太有失水準了，虧得她還是索瑪最當紅的坐臺小姐，不過是被自己的妹妹抓了正著，就原形不露，一點意思也沒有。顧曼覺得沒有意思。

出了索瑪，顧曼就蹲下身痛哭，她很想找個人問一問，為什么所有她愛的人都好像串通好了一樣要來傷害她，不置她于死地就不痛快。她甚至已經沒有力氣恨他們，她恨過母親，為什么總是偏愛姐姐，甚至為救她丟了自己的性命。她恨過姐姐，為什么從小就比自己優秀，贊美永遠屬于她。她恨過陸然，為什么要自甘墮落在這樣的風月場上生活。

可是所有的仇恨加在一起都比不上此刻，見到顧羅和陸然在一起，她的恨要把自己燒死，她從來不知道居然可以從身體里流出這么多的液體，也許下一秒它就要流光了，她就死了。

那個時候，顧曼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再哭了。

3

初秋很快悄然降臨了N城，顧曼忙著考試，整天都往圖書館里跑。一早，顧曼收拾好課本水壺，正出宿管打算去圖書館，路邊的一輛奧迪朝著她摁喇叭。

顧曼起初沒在意，那奧迪跟上來，跟在她后面，顧曼這才反應過來，扭過頭發現那奧迪落下的車窗里面坐了一個中年男人，此刻正朝她揮手。她覺得那人有點眼熟，便停下腳步，仔細一看之下終于想起來。

徐杰。

“上車，顧曼。”徐杰開了車門，對顧曼說。

顧曼猶豫了三秒鐘，還是抬腳坐了進去。

“如果是相當說客，那就不必了。”顧曼說。

“顧曼，你姐姐不行了。”

醫院里，徐杰拿出一份文件，走到呆呆坐在走廊長椅上的顧曼面前，顧曼看上去沒有很悲傷，只是很累。

“顧曼，這是出版合同，你只需簽字。”徐杰坐在顧曼身邊。

顧曼下意識地搖頭，眼睛空洞不知望著哪里。

“顧曼，你一定要簽，這是顧羅最后的愿望。”徐杰低頭。

“什么時候查出來？”顧曼吐氣如絲，聲音很輕。

“三個月前。”徐杰攢緊手里的合同，他半生闖蕩，終也覺得現實太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