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曼猛地驚醒,又是這樣的夢,噩夢像影子一樣跟著顧曼。她扭開床頭的小臺燈,宿舍其他人都在睡夢中,發出規律均勻的呼吸。顧曼摸一摸額頭,都是涼涼的汗水。
十四歲那年以后,她就經常做這樣的夢,每次醒來都要冷靜很久,才能想起來母親已經去世的事實。她抱著膝蓋,縮到床角,就像以前每一次做惡夢一樣。周圍安靜極了,窗外夏蟲細微的鳴叫都清晰可聞,顧曼把頭埋在膝蓋里,終于哭出來。
食堂里,顧曼一個人一邊看著新聞史,一邊吃飯。然后書上的光線暗了一格,顧曼還沒有抬起頭就已經猜到是誰,她認得他身上的味道。她頓了頓,沒有理會繼續吃飯。
陸然把托盤放到她面前,上面有一盤紅燒肉和一盤西紅柿雞蛋,“你吃那么省身體怎么受得了?”
顧曼眼睛盯著書上的字,像是沒聽見。就著饅頭吃咸菜是她每天的中飯,她沒覺得有什么不妥。
“顧曼,我有話要和你說。”陸然坐下來,卻沒有辦法讓顧曼看著自己,他眉頭緊鎖,一張英俊的臉上愁云密布。
“我不想聽。”顧曼很快地說了一句。
“顧曼!”陸然急了,伸手抓走顧曼面前的新聞史,聲音顫抖。
顧曼這下子不得不面對眼前的人,她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頭頂上食堂里有大吊扇“呼啦呼啦”地吹著,發出讓人心煩的聲音。
顧曼站起來,不打算再和他糾纏,她轉身就走,丟下一句,“你喜歡就留著吧”。
陸然站起來沖到顧曼面前,一下子攔住她的腳步,“顧曼,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可是有句話你一定要聽我說完。”
顧曼抬起頭看著這張熟悉的臉,這個人她曾經深愛過,如今多看一眼都覺得惡心,這點惡心折磨著她,讓她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無處可逃。
“不要恨你姐,顧曼。”陸然艱難地說。
顧曼臉上的表情一瞬間涼下來,陸然一下子戳到了她的痛處,那里流著血,讓她每一口呼吸都痛不欲生。
“你們不配!”顧曼冷冷吐了一句,轉身走之前給了陸然一個輕蔑的眼神,那輕蔑里是一個北極的寒冷和一個光年的距離。
陸然看著顧曼走遠,終于沒有追上去。以前每次吵架鬧別扭,陸然都會追上去,不管誰對誰錯總是他道歉。可是這一次,他知道自己連追的資格都沒有了。他失去了顧曼,永遠失去了,他愛的顧曼。他只有緊緊抓住手里的新聞史,除了上面那一點可憐的溫度,他什么都抓不住了。
“顧曼,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對不起你,可是關于顧羅,我沒有——”陸然使出渾身的力氣朝著走遠的顧曼喊道,眼淚淌了一臉。
顧曼聽到了,加快了腳步在一個轉角拐了過去,剛過轉角她就忍不住整個人癱在墻角,她捂著嘴巴蹲在墻角泣不成聲。
那個晚上她撞見陸然從顧曼的包間里出來,在索瑪,顧曼去找顧羅,顧羅事先并不知道。她問了索瑪的值班經理,值班經理認識她,便告訴她顧羅的包廂。顧曼找過去,剛要敲門,正好顧羅開門,見到顧曼一下子呆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