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了，素素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期盼見到海生哥，那種既緊張又期待的心情，自從收到海生要回來的信開始，就讓她坐立不安。

“素素，這邊這邊，車來了。”婉君抓著素素的手突然用了力道，她拉著素素的手，往站臺的前頭擠。

素素淹沒在人群里，只好踮起腳，仰著脖子，往人潮涌動的地方眺望。她在找那個頎長的身影，那年穿著一身青色長袍在海棠樹下對她回眸一笑的海生哥，三年來刻在她心里的那個人，她每天都心心念念，不能忘懷的人。

“海生哥！”婉君眼尖先看到了海生，在人群中朝他揮手。

素素終于看到了海生，讓她朝思暮想的海生，重逢的畫面，素素在輾轉反側的晚上想象過千萬次。可是當這一幕真真實實擺在素素面前的時候，她反倒不能相信。

海生看到素素，笑著從擁擠的人群中向她走來。他留著當時留洋男子流行的偏分頭，風塵仆仆下卻紋絲不亂，穿的不是素素心心念念看到的長袍，而是瀟灑的西洋洋裝。

他在人群中顯得非常耀眼，素素看得有些恍惚。婉君走在前面，先迎上了海生，與他寒暄。

“長高了，大姑娘了。”海生摸了摸婉君的腦袋，像大哥哥逗小妹妹，一個胡同里長大的，感情自然不薄。

話說著就走到了素素跟前，素素看著海生，一句“海生哥”還沒有來得及喊出口，就被海生伸過來的一雙手臂攬在了懷里。

“素素，我真想你。”海生說。

素素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擁抱弄得不知所措，一雙手懸在身子兩側，僵硬得不知道應該怎么擺。

盡管想象了千萬次，這一刻，素素還是覺得陌生，像是做夢。

海生回來的晚上，馮先生馮太太就讓素素把他叫到家里去吃飯。兩位老人對海生的印象是極好的，年紀輕輕卻已經是老成持重，這趟留洋回來，家業多半也要他來掌持。吃過晚飯，海生又陪著老人說話，不住不覺就到很晚。

第二天一大早，海生就到素素家來，邀她去騎馬。

馮太太看著這對小兒女長大，自然對他們的感情是了然于心。笑著招呼海生進來坐，轉身便進素素屋子去喚她。

素素一夜沒有睡踏實，心里亂得慌，聽見母親進來叫自己，說是海生來了，連忙起來梳妝整齊，便出來見海生。

“睡得可好？今天可要用些力氣呢。”海生見著素素打趣道。

素素羞澀一笑，本就白皙紅潤的臉頰上更像是飛上了一層淡淡的薄霞，她穿了一身煙霞色的西式長裙，整個人都美得像是一幅畫。海生看著有些發癡，旁邊的馮太太看在眼里。

等海生攜著素素走出花廳，正巧馮先生拿著報紙走出來。看到夫人站在門口，便摘下老花鏡，“笑什么呢？”

“老爺，我看咱們家不久就要有喜事了。”馮太太說。

“什么喜事？”馮先生不解地問。

“自己看吧。”馮太太指了指門口一雙小兒女的背影，馮先生的臉上也露出了了然于心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