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微臣另有愚見。”正做筆錄的范仲淹收筆請示道。

一個不管事的寄祿官插什么話？其余宰臣紛紛將視線投擲過去，十分不善。

趙禎卻不以為忤：“但說無妨。”

“近來黨項一族頻頻攻打回鶻，想來夏州似有擴張疆域之嫌。”放下挽起的袖口，范仲淹娓娓分析：“而今又逢遼與甘州回鶻部落交戰，大批遼軍正駐扎于我邊疆一帶關外。此時修建榷場，怕是滋長夏州物資，更唯恐有賊人趁虛作亂，販賣軍備！”

“倘若將夏州拒之門外，豈不是促成夏、遼交好？”李迪急得直瞪眼。

趙禎沉吟再三，擺手示意二人噤聲：“榷場仍按計劃修建，原知軍職位不變，掌管當地軍隊。再遣一名京官前往，任平盧軍節度使。”

自太祖以來，為防患節度使擁兵自重，屢屢削弱實權。如今這節度使雖官居高品，卻不過是個虛名罷了！誰會愿意背負著一個空殼，去守那無毛之地？稍不留意還不定遭到戰火波及吶！

“節度使人選，朕已心中已有定數。”趙禎垂眼斂去目中精光，給眾人吃了一劑定心丸。

掖庭局

飛紅逝，芳華那堪折。霖鈴霜打梧桐雨，永巷長鎖癡情/人，魂斷汴梁城。【注】

掖庭，是每一個宮人，終其一生都擺脫不了的地方。它的另一個名字，叫做——“永巷”。

一棟棟青磚綠瓦砌成的畫樓，頂著曲尺狀的屋檐，鱗次櫛比立于長巷兩側。里頭住著才人以下，沒有品級的女官，或是尚未被配送至各闔分的官婢。

香茹被押往掖庭深處的病囚房，那些犯了事及患病的官婢，在里頭或勞作或養病。掉了漆的大門后頭，埋著頭的是一張張色衰愛弛、粉褪妝殘的臉。只靜靜地做著手里的活兒，似乎早已見怪不怪。

方踏入審訊室，便上來幾名手持官杖的廳子，兇神惡煞地將香茹團團圍住。

雷恭謙無毛的下巴堆滿了肥油，笑起來打著層層褶子：“早就讓你從了俺，也就不會有今天了。”

香茹忍住欲吐的沖動，下意識地往后挪，試圖躲開他堪堪逼近的嘴臉。卻被廳子一把推了回去。

“憷著了？”雷恭謙探出祿山之爪，被香茹側頭避開，臉一黑：“不過是個半掩門兒的小賤蹄子！給臉不要臉！回頭入了刑審院，看你下場會比外頭那批犯婦強！”

“敢問我仁明殿的女使所犯何事？要如此勞師動眾，連刑審院都搬了出來。”郭映凰赫然出現在內廷，身后領著兩名導引尚宮。

“老奴參見圣人娘娘！”雷恭謙裝模作樣地打了個躬。

郭映凰低聲警告道：“將氣撒在無辜的婢妮身上，未免太過無恥！”

聞言，雷恭謙夸張地嚷出一口哭腔：“娘娘真真折煞老奴喲！這腌臜……這婢妮與別個闔的內侍私會，讓老奴等逮個正著。私通宮禁，按我朝刑統，可是不小的罪名哪！”

郭映凰垂下眼簾，朝懨懨的香茹睇去一眼。香茹眼神閃爍，慌忙將腦袋埋進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