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映凰垂下眼簾，朝懨懨的香茹睇去一眼。香茹眼神閃爍，慌忙將腦袋埋進胸口。

“那名內(nèi)侍可曾逮到？”

“僥幸讓那廝溜了。但看衣著、靴帽，定是俺北司的人無疑。”雷恭謙翻著三白眼，不懷好意：“僅這私通宮禁一罪，治她個刺配，也未嘗不可呀——”

香茹聞言面如死灰，兩腿癱軟。

“娘娘可曾見過鯨刑？先以利刃剜面，一刀、一刀……在面頰上刺字……”雷恭謙眉飛色舞，肥膩的手在空中比劃著：“再將墨炭涂抹在血淋淋的傷口上……嘶——”

“娘娘救我！”香茹猛地從地上坐起，淚花爭先恐后地涌出來：“若要刺配……若要刺配，香茹寧求一死！”

郭映凰一個箭步上前，狠狠一巴掌將香茹掀翻在地：“還敢叫囂？我仁明殿的臉面都叫你丟盡了！”

香茹捂著紅腫的面頰，不知所措。不明白郭映凰的轉(zhuǎn)變怎生如此之巨！

“還愣著做甚？”郭映凰似是怒極，厲聲沖廳子們下令：“給本位狠狠地打！”

“這……”廳子們面有難色。

“那本位就親自動手！官杖拿來！”郭映凰從廳子顫顫巍巍的手中奪過官杖，險些脫手而出！看起來長不過三尺余一根方棍，少說有十來斤！

郭映凰咬咬牙，對準(zhǔn)香茹腰部以下就是一棍——

“啊——”杖下香茹叫得凄厲！

這一棍扎實地砸在尾椎骨上，沉甸甸的觸感隨著棍子直入掌心，郭映凰頓時汗毛根根豎立，虎口有些發(fā)麻。

侯在庭外的兩名尚宮聽不真切里頭的談話，見到這番場景，不禁面色煞白。無人問津的西墻外人影一閃，一名內(nèi)侍模樣的小子神不知，鬼不覺，飛快出了病囚房……

雷恭謙狐疑地瞅著郭映凰，一時猜不透她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郭映凰執(zhí)杖，口中念念有詞：“九、一十……十三！”

鐺一聲，官杖小頭重重著地。郭映凰一手扶杖，一手支著腰，已是香汗淋漓：“人……我可以帶走了罷？”

雷恭謙阻斷她的去路：“娘娘說笑呢！哪有犯了過失不受罰的道理。”

“罰？適才不是罰過了么？”郭映凰朝昏厥過去的香茹努努下巴。

“你……”雷恭謙心下大呼上當(dāng)。

“俞尚宮！”郭映凰喚來侯在內(nèi)廷門外的導(dǎo)引尚宮。

俞尚宮顯然還沉湎在思緒中沒有出來，愣了半晌，才小跑著上前來。

“按我朝刑統(tǒng)，官婢如犯宮禁，該如何處置？”郭映凰問道。

俞尚宮用袖口按了按脖子上的冷汗，道：“視情節(jié)輕緩量刑，依次為——杖刑、徙刑、流刑……以及刺配！”

“若初犯情節(jié)較輕者，施以廷杖，又如何？”郭映凰目光炯炯，殺得雷允恭節(jié)節(jié)敗退。

“依杖刑六十條，決臀十三。”俞尚宮回答得中規(guī)中矩。

“讓快行將香菇抬上步輦。”郭映凰吩咐，自雷恭謙跟前經(jīng)過，落下一句警告：“想動本位的人，還得看你有沒有這個能耐！”

“娘娘教訓(xùn)得是！”雷恭謙雙手抱拳，彎下腰的瞬間，面露猙獰：“老奴，恭送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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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注解：我是注解：北司——宋代入內(nèi)內(nèi)侍省的稱呼之一，比內(nèi)侍省更親近皇室，地位相對較高。內(nèi)侍省則稱南班。

刺配——集杖刑、流刑、鯨刑于一體的刑罰。

流刑——實施杖刑后流放，多半為脊杖。

徙刑——又作徒刑。先服勞役，后實施廷杖的刑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