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蔽艺酒饋?，對他說。

“莫言……”他慌忙起身，想要攔住我，卻猶豫。

“回去吧，以后不要再來了，再來我也不會見你。你要忘記喬莫言這個名字?！蔽铱粗瑢⑦@些話背課文一樣說給他聽。

他愣住，難以置信地看著我，似乎沒有聽明白我的話。

我丟下他，獨自走出食堂。外面陽光很好，有些晃眼。我深呼吸，過了一會兒，他追出來。

“為什么，莫言，為什么……”他抓住我的手臂，不讓我走。

我抬起頭，一臉平靜地看著他。事到如今，我只是不知道還能說什么。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什么好說的，只剩下干干凈凈的緘默。

“莫言，不要離開我好不好……”他面帶懇求的神情，悲傷地看住我。汗水沿著英俊的輪廓緩緩下滑，像是一張流淚的臉。

我別過臉，下課的鈴聲響起來，在安靜的校園里，有些刺耳。下課的同學陸陸續續從教學樓走出來。

“不要離開我好不好，求求你?！彼ё∥?，一再懇求。

我推開他，“你不要這樣，我們是不可能的?！蔽艺f，語氣堅定。

“為什么，莫言，為什么不可能，你從來都沒有真正愛過我嗎？”他哭了，眼淚滴落下來。

“莫言，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他拉著我的手，像個委屈的孩子。

旁邊的路人對我們指指點點。

“林嶼森，夠了。”我說。

他突然給我跪下?！澳?，我求求你，不要離開我。我太愛你，愛到骨子里了，沒有你我真的活不下去，真的，我不能沒有你……”

在那個瞬間，我的內心是有巨大震動的。艷陽高照的夏日中午，在明媚的校園道路上，在別人注視的目光下，一個愛到舍得放下自尊給我跪下的少年。

這是生命中第一個給我跪下的男子，在年輕得危險重重的年紀里，為了內心那些洶涌真摯而不堪一擊的想念而妄自奮不顧身地淪陷，并且最終傷痕累累的單薄少年。

他勇敢得太脆弱。

“我不能夠答應你。我說，可是如果你還想繼續好好地過下去，就答應我，這輩子不要再給別的女孩下跪。你要記住，你是一個男生，把自尊浪費在懇求這種事情上，這會遭人不齒的。如果你自知沒有能力把她留下來，就要自知如何忘記，而懇求永遠都是沒有用的。”

他不說話。過了很久之后站起來，看著我。

“也許你說得對。莫言?？墒怯幸惶飚斈阕銐驉鄣臅r候，你的感受就會完全不同了。也許有那么一天，你會終究明白過來，懷念我對你仁至義盡的用心?！?

我一顫。

“莫言，我走了。再見?！彼粝逻@句話，兀自黯然神傷轉身離去。

我沒有說再見，只是看著他的背影漸漸和道路兩旁的白楊融為一體。那句再見，我已經說過。在那個溫暖美好的黃昏，那時我就知道，對于他，我只能虧欠。

于是我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