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往事怎回首
- 山河亂 袖色傾國
- zhiru初見
- 3243字
- 2013-01-23 12:52:59
江殷浩的家也處于一件破舊的農舍內,江母冷凌韶也是一身極為普通的農婦裝扮,看上去與旁人無異。那江殷浩的穿扮也與平時沒什么兩樣。只是平日里在人前相依為命、母慈子孝的兩個人此時卻是以另外一種身份在說這話。
“少主,既然韓平逸都已經離開了,您的計劃應該會更加順利才對,所以主上吩咐屬下提醒您一句‘行事要快,不要誤了大事’。”自稱屬下的便是冷凌韶。她單膝跪在地上,畢恭畢敬地對著端坐在上方椅子上、面色冷峻的江殷浩說到。
“少拿我爹來壓我!”冷凌韶話音剛落,江殷浩便怒不可遏地手一揮,手肘邊的茶杯便“啪”的一聲碎在了地上。但這樣并沒有讓他的怒氣消減半分,只聽得他更加憤怒地吼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名義上是跟著我為我辦事,實際上不過是我爹安插在我身邊的眼線罷了。可是那又怎么樣呢?說到底也還是奴才而已。主子再怎么不受寵也還是主子,奴才要是不受控制了,隨時都可以像草芥一樣除掉!”
聽著從頭頂上傳來的陰狠冰冷的聲音,江冷凌韶的神色還是一如既往的恭敬有加:“少主說的是!奴才只是奴才,只知道盡心盡力做好主上跟少主吩咐的事情,絕對不敢拿主上欺壓少主!”
“哼!”聽得冷凌韶的話,江殷浩的臉色絲毫沒有好轉,卻也沒有繼續發難,冷哼一聲之后便不再說話了。既沒有告訴冷凌韶接下來該怎么做,也沒有叫她起身。而此時他的神情卻從剛才的冰冷變成了惆悵——
自小便知道父親不重視自己,只因為自己只是他的私生子,竟是不能跟祖姓,只能跟著娘親的姓氏。所以為了得到父親一個尋常的稱贊,他要比其他的兄弟在任何方面都表現得更加努力跟出色。也因此,無論是五年前只有十歲的他、還是現如今已年方十五的他,比得同齡的孩子都更加得成熟穩重。
這一次來到宋家村的任務更被江殷浩視為就此翻身的機會。他還記得臨行前父親對他笑著說只要這一次成功了,他就可以認祖歸宗。這是他日盼夜盼心心念念的事情,因為那是娘親臨死前的唯一心愿。他當著父親的面發過誓會不惜一切代價完成這次任務。
原本帶走蘇妍袖只是一件十分簡單的事情,但是宋家村是宋恤民的地方,宋家軍的勢力不容小覷。江殷浩的父親吩咐他不要輕舉妄動,一定要完好無損且名正言順地將蘇妍袖帶到自己的面前。不想一等就是五年。
冷凌韶說得沒錯,韓平逸離開了,按理說自己的計劃基本上已經沒有障礙了。如今在宋家村,能跟蘇妍袖走得最近的人只有自己了。且不論蘇妍袖對自己是怎么樣的一種想法,至少在趙茹月的心中自己是唯一能解開她心結的人。這一點,江殷浩從來就沒有懷疑過。這些年努力跟韓平逸建立兄弟般的情感也不外乎是為了今時今日。只是,他還是不可避免地開始猶豫了——
雖是帶著不可告人的目的跟韓平逸套近乎的,但是這些年的情誼又怎么會全是假的呢?韓平逸為人真誠率直,溫文爾雅,自己跟他在詩詞歌賦甚至對人生的感悟上都是難得的一拍即合。對于一直身陷孤獨、處處如履薄冰自己而言,真心待自己的知己何止是千金難求?更讓他始料未及的是自己竟然對蘇妍袖動了心,先她一步動了真心。
想到與蘇妍袖過往的點點滴滴,江殷浩的臉上不自覺地便露出了一絲甜蜜的笑意。那些關于任務的紛紛擾擾似乎暫時被忘卻了。那個率性美麗的女孩子,就好像是蒼天最完美的一份杰作,毫無瑕疵。當然,除了那個火爆的脾氣。
正是看出了這一點,江殷浩才會時不時跟她斗嘴,看著她氣急的樣子他才會覺得自己在她的心中還是有那么一些分量的。而那一天在宋恤民的家中再一次意識到自己對蘇妍袖感情的深邃程度,他更是覺得沒有辦法再繼續下去這個任務。沒想到冷凌韶偏偏咄咄逼人地拿父親來壓他,這才使得他更為光火,失去了以往的冷靜。
江殷浩一直沒有讓冷凌韶起身,全部的思想都被蘇妍袖所占據的他完全看不見眼前人。而冷凌韶也真的就一言不發,紋絲不動地跪在地上。然而她雖是乖順地低著頭,望著地面的雙眼中卻迸射出了足以噬人心骨的冷冽與恨意:
自打從主上那里領命帶著十歲的江殷浩裝作逃避戰亂的難民來到宋家村,已經整整五年了。當初為了事情更加合理不露出破綻,年僅十六歲的花季少女便不得不易容成年過三十的老婦人。她不明白,為什么明明可以以姐弟相稱卻要扮作母子。但是就像江殷浩說的,她只是個奴才,能做的只有聽命。
她記得主上答應過她,只要這次的任務成功,這樣的易容事件便是最后一件。也因此她比任何人都希望這次的任務可以早點結束。只有這一切告一段落了,她才能早一點恢復自己的容貌。即便只是奴才,也沒有一個正值花樣年華的女子愿意成天扮作老婦活于人前。
至于江殷浩,冷凌韶一早就知道主上并不在乎他。他名義上是少主,實際上也不過是主人的一顆棋子罷了。要說自己是奴才,他充其量也只是地位稍微高一點的奴才而已。因此,江殷浩的話沒錯,自己的確是主上安排在他身邊的眼線。
然而,冷凌韶敢發誓自己從來就沒有背叛過江殷浩。這些年跟主上報告的時候她都是思量再三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一個不注意就會害慘了江殷浩。因為連她自己都沒有想到的是,自己這個被主上刻意培養出的冷面殺手竟然會愛上比自己小了六歲的少年。
不可思議,但是她從來就沒有后悔過。江殷浩雖然比自己年幼,但他風度翩翩,行事周密有度,對一切都能掌握得恰到好處。無論什么時候他都是一副一切盡在反掌之間的胸有成竹模樣。比起那些同齡的人他有著特殊的誘人魅力。自己也正是被他的這些特質給吸引到的。
只可惜冷凌韶的這些苦心跟情意江殷浩看不到,因為他的目光只會追隨在那個叫做蘇妍袖的女孩子身上。蘇妍袖的一顰一笑都會讓他的心情有著巨大的起落。憑著女子獨有的直覺,她明白江殷浩是假戲真做了。他竟然在還沒有確定蘇妍袖的心意之前就真的愛上了她。
冷凌韶自然也見過蘇妍袖,也知道她的模樣是何等得傾城傾國。可是那又如何?在容貌上她有著絕對的自信:卸下了這一層偽裝,自己不比蘇妍袖遜色分毫。
可惡的是,江殷浩對這一切都視若無睹,對自己更是一直冷冷冰冰高高在上的。所以冷凌韶更加地恨,恨蘇妍袖不費吹灰之力便搶走了自己屬意的男人。她明明跟江殷浩水火不容,卻還是能讓江殷浩神魂顛倒。冷凌韶不服氣,更多的是不甘心。她更加迫不及待地要恢復本來的容貌,也比來宋家村之前更加堅定:
自己一定會不遺余力地完成這次任務。雖然不知道主上為什么一定要蘇妍袖,她也不需要知道。她只是一直偏執地相信著,只要鏟除了那個不知天高地厚、成天只知道瘋耍玩鬧的女孩子,自己跟江殷浩之間便沒有了障礙。要不是主上有命不準傷蘇妍袖的性命,她早就毫不留情地動手了。
就在兩個人各懷心事的時候,緊閉的大門被敲響了。隨之而來的便是趙茹月的聲音:“江大姐,殷浩,你們在家嗎?”
回過神來的江殷浩跟冷凌韶互望了一眼,便迅速定下心神轉換回了各自平日里扮演的角色。在江殷浩走去開門的時候,冷凌韶走到前面的墻角處拿過了畚箕跟笤帚,一邊掃著地上茶杯的碎片,一邊念叨著:“你這孩子,平逸走了就這么心神不寧的。真是,要是割傷了手可怎么好?”
“娘,趙大嬸在這里,你就別再說我了,怪不好意思的。”打開門見到趙茹月,江殷浩恭敬地作了個揖以示問候,才轉身對著冷凌韶埋怨到。那一副場景,倒真像是兒子在跟母親撒嬌。只可惜戲假情亦不真。
“趙大姐,您來找我有事兒啊?”將笤帚跟盛著杯子碎片的畚箕放回原處,冷凌韶走到了趙茹月的跟前笑著問到。
“哦,我是來找殷浩幫忙的。”趙茹月笑著說明了來意。
聞言,江殷浩跟冷凌韶故作不解地互望了一眼,繼而冷凌韶問道:“這混小子不在外面給我闖禍我就謝天謝地了。能幫您什么忙啊?”
“平兒走了,袖兒一直都不開心。這幾日在家里竟是話也不說飯吃得也極少。我想讓殷浩去勸勸她。平日里他們倆雖然吵吵鬧鬧的,但感情也是好的。”想到家中的蘇妍袖,趙茹月皺著眉輕嘆了口氣,說到。
“好,大嬸,我跟你去。”盡管一早就了解到了蘇妍袖的狀況,但是親耳聽到她的狀況江殷浩心中還是憂心如焚的。趙茹月的話音剛落,他便是連忙應允道:“娘,我去了。”說完,也不等冷凌韶再說什么,便拉著趙茹月匆匆離開了。望著兩個人遠去的身影,冷凌韶的眼神漸漸變得冰冷了起來。
“江殷浩,你一定會知道我才是最適合你的!”恨恨地在心里說完這句話,冷凌韶的臉上浮現出了駭人的詭異與陰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