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瀾對德森一字不提所發生的事。因為她覺得沒有必要進一步驚動他。士兵來家里這件事使他非常緊張，他反復地說，如果這些軍人愿意，他們會對滄瀾的戲劇生涯造成很大的損害，滄瀾知道他是對的。漢斯將軍打電話留過幾個口信，可是滄瀾沒有理睬。她不想把他這樣的軍人當成敵人，也不想把他當成朋友。她決定就保持這樣中立的態度。而諾曼就應該多操自己的心。滄瀾頗為奇怪，諾曼想要她干什么，可是她一點也不想卷入進去。

滄瀾見過諾曼后過了兩周，報紙上并未出現任何關于他被抓的報道。她想起諾曼在士兵走進時的面部表情，她知道他永遠也不會讓他們活著抓住。滄瀾走到她屋子里面對著對面的街，看到兩個身穿著黑色雨衣的人站在路燈下等著。等誰？滄瀾開始體會到德森的恐懼感，但也隨之感到氣憤。她想起科特上校的話：你會害怕我的。這絕對是一個挑戰，滄瀾覺得，她會再次聽到諾曼的消息的。

口信第二天轉來了，來自一個最不可能的人，她的看門人。他是一個兩眼模糊、七十多歲的小老頭，形容枯槁，下巴上沒有牙齒，所以很難聽得懂他講的話。滄瀾摁門鈴要上電梯時，他已經等在那里面了。他們一起下去，快到一樓時，他嘟噥說：“你訂的生日蛋糕已經在珀西街的面包房做好了。”

滄瀾看了他一會兒，弄不清楚是否聽明白他的話，隨后說：“我沒訂蛋糕。”

“珀西街，”他固執地重復著。

滄瀾突然明白了，如果她沒有看到兩個士兵在街對面等著她，她不會明白。像一個罪犯到處被跟蹤著！那兩個正在說著什么，他們還沒有發現她。滄瀾氣憤地轉向看門人說：“工作人員出口在哪里？”

“在那邊，小姐?！?

滄瀾隨著他穿過一個黑走廊，下了一層樓梯到了地下室，走出去到了一條胡同里，三分鐘以后她坐上一輛出租汽車去見諾曼。

面包房在一片破舊的住宅區里，是一家很平常的商店，窗戶上用文字寫著面包房。字的邊已經脫落了，上面還畫著道。滄瀾拉開了門，走進去。一個穿著一件一塵不染的白圍裙的矮女人迎了上來。

“小姐，你要點什么？”

滄瀾猶豫著，她還來得及離開，還來得及回頭、不被卷入危險而與她毫不相干的事情中。

矮女人在等著。

“你，你們有我訂的一個生日蛋糕，”滄瀾說，她覺得像是做小孩游戲，好像這么一件嚴肅的大事變成了小孩子們玩耍的把戲。

女人點點頭：“做好了，滄瀾小姐。”她在門上掛了“關門”的牌子，鎖上門說：“這邊走?！?

他躺在面包房后面一間小屋子的帆布床上，汗流滿面，痛苦異常。身上裹著的單子浸透了血，左膝蓋上綁著一條大止血帶。

“諾曼。”

他朝門翻過身，單子掉到了一邊，膝蓋處變成了血糊糊的一大團碎骨頭和爛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