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 白馬
- 磨子馬
- 2166字
- 2012-07-16 17:36:19
我們到磨子橋的時候太陽已經當頭照了,順奇將我拍醒,長金在橋頭停了車,我們就將車上的東西抬下了車,我讓順奇和根生他爹立在橋頭上等車,我過來問長金,我說你這下是回村里還是干啥呀?長金說:“我回了村你們下午咋回村呀,你忘了咱們兩第一回還是踏黑路回的,這回咱有了車可不能再受那份子罪了,我去茶館里喝茶去,順便買點東西逛逛街,在鎮上等你們,你們下午回來了去茶館找我就行。”我聽了長金的話心里暖暖的,我說那要的,又叮囑了他不要打麻將。長金只是嘿嘿干笑卻不說話,我正要勸說他,順奇卻嚎叫著:“車來了車來啦,趕緊些。”我和長金就趕緊跑過去幫他們提東西。售票員從車上下來,人都擠得腳踏腳,腳尖挨著腳后跟,大包小包提攜著包圍了后車箱。還是那個女人,她一眼就看到我了,喜得硬從人縫中擠到我身邊,問我:你又進城呀?我說和幾個伙計去城里辦些事,這東西多的,又要給你添麻煩呀。她說:“客氣啥的,咱們誰跟誰呀。”就讓我將順奇根生他爹的東西提到后艙口,才打開了艙門,將我們的東西牢牢的塞在了最里面,然后才讓其他人放。長金是個猴精,老早就上車去幫我們占座位,我和他們兩個上了車,長金卻只能占住兩個座位,我讓順奇和根生他爹坐著,長金才下車去了,我從玻璃窗子看到他將拖拉機停在了空地處,卻一頭扎進了麻將館。根生他爹和順奇謙讓著讓我坐,我說不要緊,你們要是再不坐好,怕是等會咱三個都得站著了。他們才老老實實的坐著不動了。售票的女人在后邊忙完了剛上車,車子就啟動了,她一上車看見我在站著,就從座位底拉出了個小板凳讓我坐,我感激著她的好。她卻又要忙著收車票錢了,我見她在人縫里擠得身子都變了形,就給她小聲說我來幫你收吧。她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就沖我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我習慣了,不打緊的”,她又要轉身去收車票錢,我就趕緊把我們三個的車錢塞給她,她收了說咋每次都是你掏錢啊,你很有錢么?我就嘿嘿的笑著沒說話坐下了。順奇讓根生他爹幫他把座位占著,擠到我跟前來把他和三叔的車票錢遞給我,我推開了,說就當是我請你們的,他還要推辭,我就假意惱了,順奇才遲疑著將錢收了回去,他悄聲在我耳邊說:“悶娃你眼光好哩,這個女人長得白凈,你和她成了以后咱坐車就不掏錢了么。”我揚起手要扇他嘴,他一下子就竄到座位上去了。
乘車的旅途是無聊而又乏味的,大多數坐著的乘客都呼呼睡著大覺,我坐在小板凳上想睡又睡不了,就只好干坐著。“咱們誰跟誰啊”,我腦子里回憶著剛才這個女人說的話,不由得自己就笑起來,回想起和這個女售票的殊遇,腦海里又浮現出順奇剛說的話,我就從背后盯著這個女人的背影看,她坐在車門口,到站了就大聲提醒著睡著的乘客“××村到了,有沒有下的?”待沒有人回答就又示意司機繼續前行。說句內心話,她長得是漂亮哩,至少能和金英媲美,但是卻和白花又差距。我的眼光難道有刺,她就沒有任何預兆的轉過身來了,而我來不及收住我那不正常的眼神,就和她的雙眼對視著。幸好她沒覺察到或者看出我那眼神有問題,只是沖我淡淡一笑,粉白的臉在我眼里一閃而過,就轉過身去了。留我一個人的目光還牢牢地粘在她的后背上。車停下了,一位老大娘顫顫巍巍的上了車,車廂里人擠得像蜂窩里的野蜂,嗡嗡嗡的吵嚷著,推搡著,不時的有人叫罵著誰踩了他的腳,又有人抱怨著車里都這么多人了還往上擠。我從僅有的縫隙間看到售票員扶著老太婆坐在了門口自己的座位上,“從鎮上到縣城每天就這一輛車來回跑,能去城里的都有急事情,把誰落下了都不好,請大家體諒下。”這個女人的聲音像和煦的微風蕩漾在車廂里,將人們的浮躁,焦慮吹散,使得車里又恢復了安靜,沒有了吵嚷和起哄聲。該睡覺的還是睡覺,該閑諞的繼續閑諞。公交車依然在路上不緊不慢的行駛著,超員的危險使得這輛車不敢再超速。我斜靠在身邊一個人放的大口袋上,蜷縮在車廂的過道里,嘴對著站著的人的屁股,像一只瘸了腿的狗窩在糞堆上,不經意間卻感到口袋里面的東西在動彈,把我嚇了一跳,趕緊身子坐好,我常聽說有人販子販賣小孩的,難道這次讓我碰上了?我望了望這只口袋的主人,見他呼嚕嚕在睡著大覺,他的頭發厚實而油膩,蒼蠅在他頭頂上盤旋了好久終于下定決心停歇,就落在密密匝匝的頭發窩中肆意的走動,飛來飛去,除非是蒼蠅落在他毛孔粗大的鼻頭上和眼睛上,否則他是不會動彈一下的。我見他睡得熟,就偷偷的解開了口袋的繩子,但是里面沒有我猜測的小孩,卻是幾只山雞,我長舒了一口氣,懸著的心才放下來,剛要將口袋上的繩子綁上,里面的一只山雞撲扇著翅膀就飛跳著出來了。這只雞咕咕的叫,引得所有人都回過頭來看,我想一把將它抓住,它卻狡猾的在人縫里,座位下來來回回的躲著,縮著,車廂里到處飛著雞毛,地上還有幾泡雞屎。“完了,闖禍了”,我傻眼了,我趕忙叫醒這口袋的主人,他揉了揉眼睛,看清了眼前的事,急得從座位上跳起來就去抓山雞,跪在地上在座位底下掏,幾個人合力幫忙,最終是將這只壞東西攥住又裝進了口袋,幾個人忙得滿頭是汗,精疲力竭。山雞的主人邊綁上口袋的繩子邊說:“我就日怪了,我綁的緊緊地,它怎么能飛出來。”我也沒敢接話,用口袋里擦屁股的紙將地上的雞屎擦凈包在紙里扔出了窗外。老老實實的坐下,卻一眼看見了售票員那個女人用食指點打著我,嘴上詭異的笑。我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我猜她是看清了我導演的惡作劇,待我抬起頭看她時,她卻和座位上的老太婆拉開了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