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正存讓我到保管室的目的就是給其他四個人說下要我當出納的決定，其實這事情他們四個在這之前就略有耳聞，開會宣布不過是走個形式和過程罷了，就算白正存私自決定和任命誰，不通知其他村委會成員，別人也是不敢說什么的。白正存的威望很高，在村里有絕對的權威，他和我爹年紀相仿，小時候是一起光著屁股蛋子割豬草放牛長大的玩伴。在大地震那天我爹我娘被塌埋在倒了的院墻里，等到白正存趕到我家，派人將我爹娘挖出來的時候，二老已經斷了氣。當時我是在外上大學的第一年，當白正存坐火車趕到我學校找到我說了事由時，我懵了，全身軟的像面條，他把我從地上提了幾次才提起來，之后他寸步不離的陪著我回了家。當我走到家門口，看到我家中堂上擺了兩口黑漆棺材時，我雙膝跪倒，從院門口一步一步跪著跪到靈堂前長哭。但是待我清醒了冷靜下來時，我明白了，人已死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我得面對現實啊，白正存其實把一切后事都操辦的井然有序。安埋了我爹娘之后的那一段日子，我神思恍惚，哭得像劉備，他就給我說讓我別害怕，他說他和我爹親得像弟兄倆個，讓我以后有難事去找他。我爹娘下葬之后，他是村里對我最好的人了，人是不能昧良心的。在那以后，我就綽了學，白正存好幾次勸說我，說他資助我上學，但都被我回絕了，我是心里已經沒了任何念想，心如枯槁，萬念俱灰了。

白正存也沒有問我愿意不愿意干，就去村口的土地爺廟前貼了告示，我知道他這是在給我找個正經活路照顧我哩，我還能說什么，村里的前任出納就是白正存，他一個人兼著兩個職務，每年年終拿兩份工資，他能把這個肥缺讓我頂上，我打心眼里感激他。白正存也確實是有本事，這個如彈丸之地的白馬村民風兇悍，在白正存當村長之前常出現器械類斗毆事件，如今他能把白馬村周整的秩序井然，人丁興旺，說明他確實不簡單。

我去西邊的屋子開始翻閱整理舊賬，把算盤打得噼里啪啦響，賬目都沒什么問題，白正存寫的也很詳細，就是村里的鄉親欠村上的錢太多，陳年舊賬總下來數目大得驚人。白馬村不富，農民整天拼死累活的在地里刨食吃，還是這樣窮，再說農作物能賣幾個錢呢，加之白紅新經常在秤上搗鬼做手腳，我一想起白紅新我就來氣，連自家鄉親都哄騙，但沒辦法，交通不便利么，白紅新就是看到鄉親們去一趟鎮上不容易，就從村委會借錢買了一輛拖拉機收糧食，這幾年村里就他靠著坑蒙拐騙，偷著發了昧心財，還整天嚷嚷著、喊叫著他沒錢。去年冬天一個大霧迷蒙的早晨天還未亮我就起來在村口轉悠，紅新從他家出來邊走邊低下頭數錢，一大沓的紅票子，猛地他抬起頭看見了我，趕緊轉過身去把錢往懷里揣，一臉慌張地往回跑，生怕我把他搶了一樣。這些事情別人不知道我卻是看在眼里記在心頭的，他借了村里的錢都三年了如今發了財還不還，我就想著以收賬的名義去收拾他，為鄉親們出口惡氣。

我把我的想法給白正存說了，開始他還不同意，說紅新也沒錢，上有七十歲的老娘要奉養，下有上小學的兒子要花錢，前幾天見了他還向他訴苦哩。我說他是放屁哩，我就把紅新的情況都給白正存說了，白正存沒等我說完就燥了，罵道：“這狗日的，我還沒看出來他是個披著人皮的牲口啊。”就讓我和他一起，再叫上其余的四位小組成員一起去紅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