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云動，碧落黃泉，前塵過往于涅盤中毀滅。方寸間，薄暮知秋，昔日遺音于今朝迷迭不失。

“憐君……”

“我不在的時日，無論是誰登門拜訪都不要應他。”

“我明白了……”女子緘默了良久，惶惶不安卻又藏著急切，問道：“憐君要去多久呢？”

“這……”憐夢望了眼他的府邸，輕如鵝毛般的語氣聽不出多少情感，“等織柔開滿寒地，霰雪釀成之時。”

就如玄羽所說，如今又該是他做出選擇的時候了。也許聽曦不會再回來，但他也不能放棄這最后的一線機會。

因為，他對于他是不同的。

虞清清總是想不明白，像聽曦這樣的男子，怎會深居在此不問世事？不過很快的，她便有了答案。

她看著滿屋的濃煙，手中的刀越握越緊，“你到底在做什么？！”

“煮飯啊……但不知為何它……”聽曦擺出一臉的無害，將那鍋早已燒焦的米飯翻了個遍，卻是找不出一粒白米來。

“夠了……你出去……”她極力忍住怒火，壓著聲線“請”某人出去。

“可是……”

“不想死的話，就給我快、點、出、去！”

——若是還想喝這杏釀，就替我好好養著這棵紅楓，不然這輩子你就只有聞得份！

楓落……

他微微牽起了唇角，百年后再次聽到這樣的話語，才知當初是多么幸福。他在她的怒視之下，一步步移出了廚房。來到楓林間木琴旁，一壇杏釀的芬芳足矣醉了世人，醉了他。

絳國的土地雖然遼闊，但想要永遠藏起來不被發現并不是那般容易。若不是他在這里設下了結界，恐怕早已不是清幽之地。對于仲旭染所下的那道圣旨，他自然是略有耳聞，隱隱的煩躁令他寢食難安。

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慌，而它的到來竟然是因為一個凡人。他撥弄著幾根琴弦，發出不似完整的顫音，就如同他此刻的心境。

虞清清將一碗焦了的米飯放在他的眼下，而自己則是拿著香噴噴的白米粥，自顧自的吃起。但依舊無法忽略對面遞來的幽怨。

被盯了許久，她終是受不住了，拿竹筷敲敲他的飯碗道：“別這樣看著我，這是你自己做的，當然是你吃。”

“這個……能吃么？”他倒是有些哭笑不得，在食物這方面她倒還真能狠得下心。百年前如此，現在依舊如此。

“你不吃能長得了記性嗎？快吃！”虞清清白了他一眼，雖然她也并不知道這種東西吃下肚去會不會有事，但若是不這樣做，他今后還會去廚房給她添麻煩。

聽曦端起那碗盛了糊飯的瓷碗，低頭一嗅，一股濃烈的焦味便隨之而來，這是他做的嗎？似乎太……他苦笑著，竟真的拿起竹筷將它往嘴里送……

“等等！”虞清清打落了他手中的竹筷，她皺皺眉，眼中雖有不甘但更多的還是無奈，“你還當真要吃？“

“這是我做的，應當是我食用。”他不慌不忙的將竹筷從地上拾起。

“你……”

抬眸間，四目相望，紅楓被風吹散在他們周邊，恍若紅蓮在此地盛開。

聽曦放下碗筷，眼神帶著些許迷茫，“清清，你到底要我如何？”

“……我去給你盛。”

他望著虞清清的背影，嘴角微微向上揚起。腦海中深處的記憶，又一次浮現在眼前。

——我叫你別喝了！這東西根本不配稱作為酒！

——那你方才為何要我飲下呢？

——我……我去給你拿杏釀來……

臨華殿內，仲旭染死死地盯著那盤棋局。步步為營，生怕落錯一子，這些精密的布局都是為了今日而做，但此刻他卻是有了茫然。殿外的涼風從窗前陣陣掠過，偶爾帶起的紗簾將幾縷陽光送了進來，但轉眼又只余一地蒼涼。

逃跑的那位女子，至今沒有任何消息，仿佛從人間蒸發了一般。他開始懷疑是否確有其人，每每上朝之時，聽得眾臣議論起這名罪當問斬的女子，他才漸漸放寬了心。一方面是在不斷的告訴自己，這并非是個夢；而另一方面卻又不愿提醒自己她的存在，因為若是真的找回了她，那么這罪，便不可不治。

“圣上今日很是寂寞啊。”熟悉的聲音從房梁上傳來，帶著一絲玩味亦有淡淡的同情。

“你若沒有找到半點線索，單憑你的這句話，你就該知是何后果，夜魅。”仲旭染連眼睛也不屑抬一下，這個人神出鬼沒是他早已習慣了的，也許也只有這人才能看到他不同的一面吧。

“呵呵，開個玩笑罷了何必當真呢。”薄薄的青紗罩在血紅的衣衫外，顯得格外妖嬈、詭異，夜魅輕輕地落在地面上，搖著折扇笑看風云。

仲旭染勾勾唇角，眼角的余光射向那襲青紗，“如何？”

“自然不負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