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4章 淳蕪幽弦朗

  • 翾翎
  • 彼岸微雨
  • 4328字
  • 2011-06-05 21:54:36

梅妃進宮的時間雖不長,年紀也尚輕,最多不過雙十年華,但憑著父親的勢力,也就是當朝宰相梅許遠的支持與皇帝的幾分垂憐,她的勢力在后宮中已是盤根錯節,不可一世了。不過我想,這其中,梅許遠所占的成分跟多。

不過還好,此刻她完全將自己的賢淑大度展露出來,所以并沒有讓我跪上多久。相反,她對剛才的一切只做不知,笑盈盈道:“不過是遲到半會兒,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本宮怎么會計較呢,畢竟幾日后,咱們就會成為姐妹也說不定呢,入席吧。”

“是。”

我朝她做了個的福,聽令退了下去,自然而然的坐到弦歌、芮敏她們身旁。見我有驚無險,弦歌一把抓緊我的手,用力放到她的胸前,用低不可聞的聲音對我吼道:“卿玉!你個傻瓜、大傻瓜,知不知道我們方才有多擔心你,姍姍來遲也便罷了,穿的這么引人注目是想作死么?”弦歌真的是急了,她本就水靈的大眼睛現在瞪得就像她手中的晶瑪瑙錫銀玉杯一樣大而突兀,讓人心生畏懼。

而芮敏則沒表現出過多的擔心,就像平日一樣淡定優雅,只是對弦歌道:“她自有她的打算,你不必瞎操心,現在可是在人家的宴會,你理應努力克制自己,莫要忘了自己身份。”她從容的慢慢道來。

我心下暗暗佩服芮敏的冰雪聰慧,于是對她笑了笑,她亦是如此。

“是這樣嗎?”我再次在她臉上看到了一臉的不相信。

“是。”我習慣性的摸上她的額頭,反握住她的手道。直到這時她那瞪得極大的眼睛珠子才開始慢慢消退、變小,漸漸地又恢復了原來那個輕靈水秀的純真女子的樣貌。我見初羽并不在這,便問出口相問初羽在何處,方知她被自己的表姐,也就是現在的許昭儀邀過去同飲了。

若說這許昭儀,算不得得寵,又不能算失寵,知道是安安分分的宮妃之一,并無過多出挑之處,人也和善,皇帝與她應是相敬如賓,宮中樹敵并不多,所以初羽此去也應遇不上什么大危險。

想到這兒,我才稍稍放下心來,正想著,梅妃又說話了:“既然以后我們都是要成為姐妹的人,各位不介意本宮先在這兒喊大家一聲妹妹吧?”聽她這一句,不管我們是否真心惶恐,面子上卻是要給她做足了的,于是我們眾人都屈身恭諛道:“民女惶恐,陋名一屆,怎敢高攀梅妃娘娘的錦繡名聲?”

她看著我們一眾誠惶誠恐,滿意之色隱約可見,嘴上卻說:“妹妹們這是哪里的話,本宮又不是書里那些個吃人的女妖魔什么的,妹妹們何須如此惶恐,叫著便是,無需拘禮,就當這是普普通通一家人的晚聚好了,否則倒讓本宮難以自容了。”

“是。”

“想必妹妹們都知道了,今日之所以邀各位妹妹前來,是本宮的一點心意,面子上明了說說是接風洗塵,,可今日一見,才知妹妹們哪需這勞什子洗塵吶,倒是本宮,怕是已快到黃花零凋、珠黃人暮的時候了,倘若不能再時時陪伴皇上身邊,便只能多仰仗仰仗各位妹妹們的仙風玉骨,裊娜毓姿了。”說罷,她似是生了無限哀婉之意,但見她朱唇輕啟,微微的嘆了一口氣。

“娘娘說笑了,娘娘豆蔻芳華,麗質天成,如今正是大放光彩的時候,宮人無不敬佩仰慕,而我們又怎能與娘娘相提并論呢?”

“是啊娘娘,若說皇上對娘娘的心意,光看這飛來之作的未泉宮便已明了,在皇上心里娘娘可重要著呢,這未泉宮便是最好的憑證。”我靜靜地看著眼前的繽彩交錯,素香盈鼻,對宮中屢見不鮮的阿諛奉承、人情世故又多了一層不屑與鄙夷。

“瞧啊,今日花開最盛的那位來了。”梅妃話鋒一轉,沒了剛才的說說笑笑,提點到。

這是我們才發現門口徐徐走來一位似美玉般無暇的人兒,就像是踏仙奇葩,身若煙柳,行若絨羽,清眸漫開依稀哀婉,煙霞若有若無浮于雙頰,好一個仙靈澄澈的虛渺美人,竟似是從畫中走出來的。

她身著一襲鵝黃溪水紋絮雪絲裙,袖口以簡約的銀線搭成兩抹蛺蝶飛扣,旋成一個非常完美的角度,下身的絲曳絨擺也并不拖長,整個人就在這樣的清裝、這樣的清容下顯得越發簡麗,越發的楚楚可人,讓人從心中忍不住憐惜。

此刻她抱著一把極為普通的古式琵琶,通體上下并無半點藻飾,踏著極輕的虛無步子緩緩走上席前,她弱不禁風的清瘦身子柔柔拜倒,輕語:“妾身慕容氏,因雨誤時,加之這幾日身子不太好,所以耽誤了些腳程,便遲了,特來請罪,望各位姐姐妹妹們見諒。”

“慕容貴嬪哪兒的話,就算本宮舍得生氣,皇上也舍不得讓妹妹你這樣的傾世佳人受半點氣呀,更何況你肚中還懷著皇上的骨血,是多少人盼著的呢,本宮又怎會不識大體,與皇上最重要的人置氣呢?”梅妃千年不變的笑臉上笑意更深,她妖嬈的眸子中一抹精光閃過:“不過今日呀,好妹妹,我這個做姐姐的要為你介紹一個人。”

她拉起慕容淳兒的手,一步一步,慢慢將她帶到了我的桌前:“來,這是卿玉。”她又拉起我的手道:“這位便是寵絕后宮的慕容貴嬪。”她在說話間將我的手與慕容淳兒的手交疊在一起,做出一副很相熟的樣子。

“難怪我剛才一見卿玉這丫頭就覺著親切,一時竟也沒想得起來,直到淳兒妹妹來了,才突然覺得,這卿玉丫頭竟與妹妹有幾分相像呢。”艷麗的梅妃眼角一直涵養著深刻的笑意,努力維持著她作為妃子的溫婉大度,語氣也和善可親,溫柔沁人,就像是在刻意做給誰看似的。

是屏風之后的人吧。

而現在我與慕容淳兒四目相對,一時間連我也有些恍惚,她與我,確竟有五分相像。只不過我的冷然在她身上無跡可尋,她的清楚可人在我身上更是尋不到半分,我們只是擁有相似軀體的不同種人。

所以我不是她,她更不會成為我。

“民女卿玉,拜見貴嬪娘娘。”我正要給她行禮,卻被她柔弱無骨的玉手輕輕拉住:“妹妹拘禮了。”她的視線一直徘徊在我臉上不曾褪去,不多時,她好像明白了什么,眸子里隱約鋪上一層氤氳,,一個人哀戚自語,就像失了心的玻璃娃娃。

“娘娘?娘娘沒事吧?”見她不太對勁,我忙問道。

不過還好,她的失神只在一瞬,畢竟已在宮里歷練了這么久,她很快又恢復過來,柔袖拭去眼角的淚珠,連欲出的淚痕也隱匿不可尋了。她重新站好,放開我的手,緩緩道:“既然來遲,自然不能就這么放過了,我自請彈琵琶一曲謝罪,各位妹妹意下如何?”

“請姐姐彈吧。”

“是啊,淳兒的琵琶本宮信的極了。”梅妃也隨聲附和著:“既然卿玉也遲了,那便與淳兒一起吧,跳支舞如何?”

“是。”

風起。花落。琵琶。舞袖。玉人迎風而立,在無星的暗空下綻出一朵澄黃的鳳凰花,因這玉與琉璃,終要決出一個天下。

----------------------------------------------------------

“既然卿玉也遲了,便與淳兒妹妹一起吧,不如,隨意翩舞一曲如何,也好讓眾姐妹見識見識。”

“是。”

既然要舞,當然還是通身輕盈些好。于是我脫下了最外的大紅鳳紋飛曳掐彩長袍,內里只著一身赤紅如火的血燕飛天朗云綢衣,流袖低低的挽著,微微露出素銀的青煙黃鸝臂釧,再將頭上的繽璨珠華一一盡褪,青絲轟然蕩開,我只用一根紅繩將其低松束起,順在身側,兩頭串著袖珍精致的銀鈴鐺,稍稍動動就能聽見清脆的聲音。再將褪下的一切狀似無意,一股腦的全扔到了屏風之后。

屏風之后的人倒是忍顧淡定,一聲未吭,絲毫未讓人察覺到這屏風后的人氣兒。

“卿玉妹妹颯爽之姿令人傾羨,當真像是一朵巾幗蓮蒂呀!”我看梅妃的雙眸就要火燒,但還是被她的圓滑世故硬生生澆滅了,反之用一種極為古怪的眼神對我咬牙道。

因她一是看我越發越矩,膽大不知收斂;二是擔心屏風后的人是否安好,暗自心里急著,但礙于在這么多雙眼睛的注視下,為了顧全大局,她是不好發作的,所以方才只得對我訕訕道。

“謝娘娘抬舉,倘若卿玉不想辜負娘娘的厚意,也只能厚著臉收下娘娘的金言了。我爾蕪一笑,背對著她走向宴臺正中,也不管她此刻是個什么表情。

淳兒也已到了臺上,端坐于輕攏,聲姿具備。

她將琵琶斜抱于裙遙之上,任風掀起她飛揚的墨絲。玉手輕撥弦心,將它調成最佳的調態。輕攏慢捻抹復挑,弦清聲婉噙春風。這曲音恰似晚風來疾,明明這樣清麗絕塵,卻偏有一種淚雨紛紛的悵然若失。她笑靨無多,只將一顆心都付給了低回流轉的琵琶音,此刻在風里,她是美極了的。

和著琴音,我赤著足輕點臺心,盈然起舞。

當下雖已值暮春,但因赤著足從臺上襲來的些許寒氣侵染了我的身、我的心,但我全然不顧,雖寒涼陣陣,蝕人心肺,我依然舞于天地,徜徉花海。我赤紅的紗袖在暗夜劃開一陣芬芳,緩緩旋轉,輕輕轉身,慢慢俯首。通身雖無半點寶翠,卻似有無數耀石在身上跳躍輕馳,整個人流光靈犀,溫然悠遠,又熾熱的讓人傾嘆。

“卿玉姐姐真棒!卿玉姐姐---唔。。。唔”弦歌這急性子是怎么也改不了了,她興奮地從席間跳起,正想對我招手,把剛才答應芮敏的事全當耳邊風了。

此時芮敏的臉色真是的難以形容,她眼睛死死盯著弦歌,手捂住了弦歌的嘴,用極大的力氣硬生生的把弦歌拽回了席位,同時還不忘為弦歌打圓場:“弦歌妹妹年輕不懂事,還請在座的各位姐姐莫怪她。”她鎮靜得就像什么也沒發生。

“年輕是好事,活潑更是好事,能為這千篇一律、不起波瀾的后宮添添生氣兒,也不會悶得極了。”一直未曾開口的許昭儀用略帶沙啞的嗓音說道,幫襯著芮敏。許是不想一時愉悅的氣氛被打斷,又或是初羽的意思,畢竟資深如許昭儀,在妃嬪中還是有一定地位的。

自此席間再無較大波瀾,大家都一瞬不瞬的望著臺上二人,心馳神往、陶醉其中。唯有梅妃一人斜臥于主席之上,自顧自的飲著清霜甘露,臉上依然保持笑意,在我看來卻是厭極了。

許是喝得多了,她臉上有淡淡的酡紅,雙眼越發迷離的冷眼看著我和慕容淳兒,深不見底。屏風中的人影也褪了,可能是去了別處換衣服去了。

無暇顧及更多,我悉心聽著淳兒的調子,和之以驚鴻般殷紅的舞,綻放清醇。

倏地,淳兒急弦一轉,全沒了剛才的淡然悠遠,取而代之的是急促緊湊而迸發出的大奏,猛烈而壯闊,就如巨石拍岸,卷起千堆皚雪;又如金戈鐵馬,楚歌洪越四面,每一弦每一聲都極盡濃烈有力,直把人們的心都震碎方肯罷休。很難想象,弱水一瓢,琵琶一曲,許能讓天也垂頭自慚,黯然神傷。

忽的,她又變了調調:一邊沉重抑揚,似暴雨傾頹,水漫金山;一邊又細碎婉轉,似綿雨淅瀝,煙籠西湖。二弦連珠,整個人都像置身于西杭五月了。

她彈著,彈著琵琶,漸漸浸濕了大家的眼。

我跳著,跳著驚鴻,卻還沒能嘗到大家心中悅然。

這場由梅妃一手挑起與主導的名為請罪、實為比試的舞與曲,好像是我悄無聲息的輸了一籌,慕容淳兒儼然已經成了宴會的主角。我看她素常哀戚的臉上終于映出一個舒心的笑容,淺淺的,柔柔的,一貫的令人憐愛,不忍苛責。

也是到了這,她終于放松下來,不再刻意追求曲子的技巧與難度,只低眉信手續續彈了而已。

可正因為這樣,也許是我骨子里不認輸的性格,不知怎么的,我在臺上,感受著周圍一切情景與人來人往,竟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這兒的一切都是這么令人熟悉。

驀地,我眼中一片清明,飛身下臺,入了一旁開的正盛的桃花林,隨手折下一枝桃梢,又躍上了臺。

大家被我突如其來的舉動搞得一團霧水,都齊刷刷的盯著我,有不滿,有不屑,也有怨恨,但都是想看看我能弄出什么名堂的。。。

主站蜘蛛池模板: 社会| 永福县| 简阳市| 诸暨市| 瑞昌市| 绍兴县| 夏河县| 伊宁县| 龙山县| 抚州市| 佳木斯市| 弋阳县| 康保县| 玉山县| 攀枝花市| 凤阳县| 鄂伦春自治旗| 宜都市| 保亭| 南平市| 独山县| 台北县| 柘荣县| 临潭县| 龙南县| 海原县| 芜湖县| 正阳县| 垫江县| 卢龙县| 开原市| 扬中市| 鞍山市| 定西市| 海林市| 巴彦淖尔市| 洮南市| 余姚市| 福州市| 永定县| 阳曲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