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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冒艱險陳義丁尋親走錯路 苦度日趙秀英病中見真情

  • 同是天涯淪落人
  • chen36375098
  • 3898字
  • 2010-12-19 09:51:02

雖然已經初夏,但南京郊外的雨夜仍有幾分涼意。

在一污穢不堪、被人廢棄的破磚窯里,陳義丁、東昌生起了一堆柴火龜縮而坐,兩人都愁容滿面。東昌:“爹,這可怎么辦啦,姐姐她們去上海已經十幾天了,我們還沒去,我們不在,她們會急死的。”

陳義丁:“是啊,也不知道她們現在在上海怎么樣了。唉,牛崽怎么還沒回來。”

“回來啦!”外面傳來牛崽的聲音,只見他光膀赤膊,貓著身子進入破窯,滿身是水,腋窩下面夾著的一團衣服卻是干的:“老板,東昌,來,吃吃吃,還是熱的呢。”他迅速將衣服攤開,顯出幾個大饅頭和一點咸菜。

陳義丁:“牛崽,天氣冷,你怎么打起赤膊來了,又淋了雨,這樣要生病的。”

“沒事沒事,我跑得汗都出來了,不但不冷還通身發熱。吃吧,來,吃饅頭,身體要緊,天大的事吃飽了肚子再說。”

“牛崽,你剛才沒到店里去看看?”

“別說了別說了,我去了,這幾天我天天去。店門已經被貼上了封條,外面還有警察在走動,算了吧老板,只要人平安就比什么都好。”

“要是我們也能去上海就好了。”東昌說。

陳義丁:“是要想個辦法到上海去,可我們現在兩手空空,沒有這么多的路費呀。”

“辦法到是有一個,就是危險一點。”牛崽說。

“什么辦法?牛崽哥你快說。”

“老板、東昌,我們爬火車怎么樣,你們敢不敢?”

“爬火車?”

“是的,爬火車。我過去在鐵路上干過扛箱裝車的活,知道南京火車站火車的走向,只要是往東開的火車,都是去上海的。我們只要在人家往車廂里抬貨裝車的時候遛進車廂躲起來就行了,過去也有人這樣爬過的。”

“那要是被人發現抓住了怎么辦?”涉世不深的東昌說。

“萬一被抓住了也沒什么。我們窮,沒錢,殺我無血,煮我無湯,把我們關起來正好,在班房里還要給我們飯吃。東昌你別怕,要是真的被抓住了,按我牛崽過去的經驗來說,大不了挨他們幾個耳巴子。你是洋學生,要面子,不要緊,我你的耳巴子我替你挨好了,要他們不要打你。不過,你還是要機靈點,一般情況下是不會被發現的。”

“牛崽,這爬車……你有把握?”陳義丁似已心動地說。

“沒別的法子啊,試試看吧。”

“好,就這樣。牛崽,多準備點干糧,再帶點水。”陳義丁說。

“老板,這你就不知道了,南京到上海不算遠,火車一點鐘能跑四五十里路,比汽車還快,只要一天就到上海了,一人準備幾個饅頭就行了。”

“不可大意,去上海雖然不是太遠,可貨車不比客車,貨車說不定到哪個站一停就是幾個鐘點甚至一天兩天的,還是要多帶點干糧和水。”

“好的好的,還是老板想的周到。”

暗燈淫雨下的南京火車站人不多,站軌上,一列鐵皮悶罐車正在裝貨,裝卸苦力們在將大小不一的包、箱不斷地往車廂里抬運,這些人大多身著破雨衣,有的干脆讓雨將身上的破衣服淋透,淫雨使他們滿臉是水,看不清遠近,這為偷偷摸摸的陳義丁他們提供了爬車的條件。三人神色緊張地潛入兩節車廂之間,沒有被人發現。

二裝卸苦力抬一長型木箱而近,木箱上的“南京——上海”文字明顯。

牛崽輕聲地:“東昌,那箱子上面寫的是什么字?”

“南京,上海。”

牛崽一喜:“老板,我沒說錯吧,是去上海的。”陳義丁點頭稱是。

與這節車廂連接在一起的另一節悶罐車廂貨已裝滿,然車門未關且車旁無人。陳義丁等三人立即鼠竄而上。

車廂內箱、簍、袋、筐擠擠,他們好不容易擠到一個空隙處。剛定下身子,一只大竹簍自上面掉下,正中牛崽腦袋,他劇痛而不敢吱聲。

哨聲傳來,三人緊縮身子,驚慌而不敢呼氣。軌道上,一站務人員將這節悶罐車的鐵門關死,車廂內霎時一片黑暗,隨著是節奏由慢而快的軌聲,貨車徐徐開出。

清晨,在上海貧民區一里弄閣樓的一間木板房中,秀英昏睡不醒,姚氏愁容滿面地坐在床邊嘆息。這是他們新租的家,說是家,不過是一處能窩身的地方而已,木板墻透風見光,伸手能摸到屋頂,走起路來地板吱吱作響,屋里陳設簡單,僅有桌凳三兩和這張大舊床。在一把舊竹躺椅上,繼業入睡未醒。門外的一個小火爐上,熬藥的瓦罐在冒著白氣。

秀英微睜雙眼,姚氏輕撫其面額:“秀英你醒來了,唉——,還發燒著呢。”

“大嬸,你……你又一夜沒睡。”秀英感動地說。

“你別老想著我,噢,藥煎好了。”她起身將藥湯倒入碗中,吹了又吹,然后將藥湯端至床頭的小桌上,用力將秀英抱靠在自己身上,一匙一匙地小心喂藥。心之誠,情之切,與慈母無別。

剛醒的繼業兩眼朦朧而坐。姚氏:“繼業,你去把面巾拿過來,給姐姐擦擦汗。”

繼業:“好的大嬸。”

秀英:“繼業,你……以后,不叫大嬸,要叫二娘。”

繼業不解地:“叫二娘?”

秀英:“是的……是的……聽姐姐的話,跟大哥一樣,叫二娘。”

繼業:“知道了,我聽姐姐的。”

姚氏:“秀英,你還是躺下吧,身上都汗濕了,我給你換換衣服。”

秀英:“沒事,你歇歇吧,不要換。”

繼業:“姐姐,你發燒昏過去了,大嬸……哦,我二娘已經給你換過兩次衣服了,又洗了好久,還邊洗邊哭。”

秀英感動而吃力地抱住姚氏:“大嬸。”

姚氏:“躺著躺著,只要病好了就什么都好了。”

此時,一列吐著白氣的貨車正奔馳在長江下游平原的鐵道上。在封閉的悶罐鐵皮車廂中一貨堆空隙處,陳義丁三人光膀上汗流浹背,以手代扇。他們在一細小的窗縫射入的一束微光中交談。

“牛崽哥,到上海還要多久?”東昌說。

“快了快了,開了兩天多了嘛,也不知道這列火車為什么老是停,一停又停那么久。不過再怎么停,南京到上海也就這么遠,想必快到了。”牛崽似乎胸有成竹。

火車在奔馳過一片一望無際的油菜花地后,速度明顯變慢。車廂里,牛崽爬近那個車窗的縫隙,瞇眼往外觀望:“東昌,快來看快來看,這是哪個地方,好多的屋子。”

東昌爬近縫隙,貼縫細看,大喜:“哎呀!是上海是上海,爹,上海到了。我看見好多房子的招牌上寫著上海兩個字,一定是上海了。”

陳義丁大喜過望:“那就好那就好,終于到了。”

牛崽:“東昌,讓我再看看。”他爭看:“真的真的,是真的,我也看見了,我認得一個上字,下面那個字不認得,想必是個海字吧。”

上海東站。這列貨車在站務工作人員的指揮下,慢慢開入專軌。

火車停處,軌聲消匿。鐵皮車廂里陳義丁等三人一陣騷動。陳義丁:“牛崽,東昌,準備下車。”東昌似乎有點害怕:“牛崽哥,門一開,馬上就被人抓住了怎么辦?”牛崽:“只要到了上海,我們就可以天不怕地不怕了。抓吧,抓住也白抓,抓到我們就好比螞蝗咬住了踩田棍,一點油水都沒有。只要不拿他們的東西,他們拿我們毫無辦法。頂多大罵幾句或打幾個耳光就放人,嘿嘿……”陳義丁:“別說話了,看來要開門了。”

車站內,貨車的最后兩節車廂脫勾,滑向另一軌道。另外兩節裝滿貨物的車廂滑向列車,撞合,躲有陳義丁的那節車廂根本未動。片刻哨聲響起,火車一聲汽笛長鳴,又開始徐徐向前移動。

鐵皮車廂內,陳義丁三人大驚失色,亂作一團。

陳義丁:“怎么怎么,又開了?”牛崽更急:“哎呀不得了!真的又開了,你們看,越開越快了,這是怎么回事?怎么辦,老板怎么辦?”

焦急中東昌似有發覺,指著一大木箱說:“爹,牛崽哥,快來看!”在車窗縫隙微弱的光線中,木箱上標有“運往萍鄉”幾個大字。

東昌急極:“這節車廂是發往萍鄉的,我們爬車的時候,看見在裝車的那節車廂才是發往上海的,我們上錯車廂了,肯定是上錯車廂了。”

陳義丁大驚失色:“哎呀,是開往萍鄉的?”

牛崽:“不都是往東開的嗎?怎么就不是開到上海的呢?這怎么辦!這怎么辦!東昌,萍鄉在哪里?”

東昌:“是往東開啊,萍鄉也是往東開啊,萍鄉在江西。火車過了上海就要往南邊開了,萍鄉好遠,比南京到上海要遠好多倍,有幾千里路。”

牛崽:“哎呀我的娘啊!這么遠可怎么辦啦,怎么辦啦?”說著急得大哭了起來,陳義丁也失去了主張。

牛崽:“都怪我都怪我。是我想出爬火車這個歪點子,我害死老板了!”

陳義丁:“牛崽怎么能怪你呢,爬火車這主意沒錯。只怪我們當時太心急,沒看清哪一節車廂是開往哪個地方的,看見一個木箱子上面有上海兩個字,就以為所有車廂的東西都是運往上海的。其實那些寫有上海兩個字的木箱子根本就沒有抬到這節車廂里面來。”

牛崽:“那現在火車又開了,我們怎么辦?”

陳義丁:“跳車!”

東昌:“跳車!那太危險了。”

陳義丁:“顧不得那么多了,跳車!”

牛崽:“跳!跳!怕什么,大不了摔個頭破血流,只要不死就行!”

說著,牛崽拼命推打鐵窗,陳義丁、東昌上前,三人合力推撞。鐵窗無動于衷,三人急極。東昌從一只大木箱上掰下一根方木,三人齊力用方木捅窗,仍無濟于事。牛崽又在一只箱子上拔下一塊木板,插進縫隙中用力撬窗,結果是板斷人翻。

筋疲力盡后,牛崽絕望地抱頭大哭。

幾天后,在上海那間亭子間閣樓的小木板房里,病已近愈的秀英于盆前洗衣,顯得有些虛弱無力。繼業于一小桌練習寫字:“姐姐,我以后還能上學嗎?”

秀英:“當然能。等我們安定下來了就送你上學去。”

“姐姐,這幾天,二娘怎么總是出去,老不在家呀。”

“她有事。繼業,二娘好嗎?”

“好,二娘真好。姐姐,你生病的時候,二娘老是哭。”

“是嗎?”

“可不是嘛,她老看著你哭,哭得好傷心的,每次看見她哭,我也忍不住哭了。”

說話間,姚氏興匆匆地走了進來:“好啦好啦,秀英,那地方很好,房子也還將就,就是價錢貴了一點,你看……”

“大嬸,只要地方好,做點小生意方便,價錢貴一點也租下吧。”

“那好,我這就去和房主定下來。”說完連坐都沒有坐一下就欲出門,顯得風風火火。

“大嬸,不急,你坐下來歇歇,喝杯茶再去嘛。看你跑來跑去的,剛才你不是跟房主說好了嗎,說好了就行了嘛。”

“跟房主說好了也得回來跟你說一聲呀。”

“說什么呀,大嬸,我年輕,好多世事不懂,以后啊,我們家的事體,你就作主好了。不要什么事情都問我。”

姚氏一怔,感動得嘴唇發抖:“那哪行啊,秀英。”

“怎么不行,就這么說定了。大嬸,你是長輩,從今兒起,你就是我們家的一家之主。”

姚氏半天說不出話來,眼淚奪眶而出:“秀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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