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神鬼泣俊男變丑欲斷魂 山河哭巾幗佳麗忠舊情
- 同是天涯淪落人
- chen36375098
- 7671字
- 2010-12-19 09:51:02
那時,長沙最繁華的街道是八角亭,也就是后來的黃興路,在鱗次櫛比的樓房和商鋪中,當時在國內影響最大、讀者最多的《抗敵報》館編輯部的招牌十分醒目。
一編輯室內,七八個編輯正在埋頭閱稿,不時有記者風風火火地趕回來送稿。
牛崽輕輕地推開一扇木門進入編輯室,四下觀望。一低頭俯案的編輯正在認真地劃改一篇稿件,牛崽走近這位編輯:“先生,登個廣告。”
這位編輯仍然低頭閱稿,只用手往右邊指了一下:“登廣告請和那位先生聯系。”
牛崽走向那位廣告編輯:“先生,我們要在報紙上登個廣告。”
廣編立即起身,熱情地:“好的好的,先生請坐,請坐。”他一邊讓坐,一邊為牛崽倒了一杯茶。牛崽連聲地:“謝謝,謝謝。”廣編:“請問,先生要登什么內容的廣告?”牛崽:“登一個演出節目的廣告,我們是剛到長沙的,請問廣告什么時候可以登出來,要快一點,越快越好。”
廣編:“好的,明天就能見報,請問廣告上登哪些精彩節目?”
“精彩節目可多啦。”牛崽得意地:“我們是義演,你知道什么叫義演嗎?義演就是演戲不要錢。哦哦,不是不要錢,看戲還是要錢的,票還是要買的,不過這些賣票的錢我們都不要,連吃飯的錢都自己出,我們把賣票的錢全部捐獻出去,你知道什么叫捐獻嗎?捐獻就是送出去,不要回報,白白送出去,這就叫捐獻。我們把錢都捐獻給在前線打仗的人,他們跟什么人打仗你知道嗎?是跟殺人放火、無惡不作的日本鬼子打仗,我們把錢全部送給他們。這就叫做義演,義演,現在你懂了吧。”
幾個編輯都停止了工作,笑著看著牛崽繪聲繪色的高談闊論,覺得非常有趣,只有那個不做聲的編輯仍在埋頭閱稿。
廣編:“懂了懂了,你這一說,我現在全懂了。了不起,你們用義演來支援抗日救國,值得所有演藝界團體學習,我們報社首先向你們致敬,請問你們是什么劇團?”
牛崽:“馬戲班。哦不,是馬戲團,過去叫馬戲班,現在擴大了,叫馬戲團了。”
埋頭閱稿的那個編輯聞言一驚,抬頭疑望牛崽。
牛崽:“先生,請你在廣告上面寫上‘驚人絕技神功莫測’八個大字,另外還寫上‘絕代佳麗巧姑立馬橫刀翻云驅雨’,‘七十歲白須大俠劉三立空手擒虎驅熊’。還有……”
那個編輯高喊:“牛崽哥!”
牛崽一驚,立即走近那個編輯,細看后大喜:“阿唷我的娘誒!東昌!真的是你嗎?”
東昌:“是我啊牛崽哥!”二人喜極,瘋狂地緊緊擁抱在一起。眾編輯莫名其妙,但都由衷地為他倆感到高興。
牛崽:“好樣的東昌,不錯不錯,到底是讀過洋書的秀才,如今都在報館里當上編輯官啦!這報館里的編輯官可是秀才中的秀才啊。”他的編輯官之說,引起眾編輯的開懷大笑。
“爹——!”隨著這一聲高喊,引弟撲向牛崽懷中。陳義丁全家歡聚一堂,個個喜笑顏開。牛崽輕撫引弟,淚流滿面:“引弟,我的引弟……你娘想死你了,我也想死你了,我和你娘都想死你了。你怎么一下子就變得這么大了,又變得這么高了,變得我都認不得你了。看見你變得這么好,變得這么好看了,我高興死了,要是你娘看見你,她也會高興死的,你爹你娘都會高興死的。”
引弟:“爹,你都說些什么呀。”牛崽的語無倫次引得一家人大笑不止。
秀英:“你們看牛崽,這么多年了個性一點都沒變,說起話來總那么顛三倒四的逗人發笑,不怕把人家笑死。”
引弟:“爹,快點,快點帶我去見我娘啊。”
牛崽:“好好,就去就去,你先讓爹喘口氣,你知道不知道,你不會知道的,你一定不會知道的,你絕對不會知道的,你要是知道就不會急著要我走了。你知道嗎?我和你大叔剛才是一路跑回來的,一路跑,一下都沒有歇腳,跑得肚子痛了也沒歇腳,跑得頭暈腦脹也沒歇腳,跑得口干舌頭麻也沒歇腳。真的,我跑得好快,我是什么人,我跑得比孫猴子騰云駕霧還要快,你就讓你爹現在歇一下吧,歇一下,就一下,歇一點鐘,哦不,一點鐘太久了,半點鐘,還是太久了,半點鐘的半點鐘,哎,半點鐘的半點鐘是多少鐘啊引弟?”
引弟忍不住笑:“半點鐘的半點鐘是十五分鐘,又叫一刻鐘。”牛崽:“那就讓你爹歇一刻鐘的腳,歇完一刻鐘的腳就去好不好。”
陳義丁:“牛崽,你說說看,你們怎么也到長沙來了,劉大伯他們都好吧?”
牛崽:“都好都好,比先前還好,馬戲班比先前大得多了,劉大伯把馬戲班改為馬戲團了。我們到南京去以前,我就請人幫我給家里寫了一封信,說不久就要回上海了。引弟,那封信你收到了沒有?”
引弟:“收到了,收到好幾年了,爺爺奶奶姑姑小叔還有馬義叔叔都看過那封信了,大家都很高興,可你們說快回上海了又好久沒有回來。”
牛崽:“可是等我們到上海后,到處找不到你們的影子,問那些鄰居又都說不知道,結果你娘都急得快要發癲了。還好,正要把我們都急死的時候,在街上碰見了馬義,馬義告訴我們,你們為了保護東昌都坐船到漢口去了。我和你娘當天就要離開馬戲班趕往漢口去,劉大伯說什么也不答應,后來劉大伯就帶著我們又一路西行,每到一個地方就演出幾天,好不容易才趕到漢口,可是你們又不在漢口,我們在漢口只遇見了繼業一個人……”
全家人驚喜得都站了起來,秀英:“牛崽,你真的找到繼業了!”
最喜的當然是引弟:“太好啦太好啦!爹,你真的找到我小叔啦?我就知道他不會……”
牛崽:“找到了找到了,你不想想,我是什么人,你爹是牛崽,有什么人是牛崽找不到的。不過……不是你爹找到了你小叔,是你小叔找到了你爹牛崽了。”
引弟:“不管是誰找到誰,你都是我最好最好的好爹爹,快告訴我,我小叔他好嗎?他在做什么事呀?他和你們一起到長沙來了嗎?”
牛崽突然轉為極不自然,似難開口:“唔唔,他……他好……繼業好……你小叔好,他好……他好的不得了,比你爹我還要好……還要好……。”
姚氏:“這下可好了,牛崽呀,你知道不知道,我們到長沙后,又去漢口找過繼業好多次,可每次都沒有找著,把大家都急死了。特別是引弟,她日日夜夜都在掛記著她的小叔。不管人家說什么,她都說她小叔不會有事的,你看,真被這孩子說對了。”
秀英:“牛崽,繼業也一起到長沙來了吧。”
牛崽吱吱唔唔:“唔唔,來……來了……他怎么……怎么能不來呢……怎么不來……是呀,他怎么能不來呢,你們說,他怎么能不來呢。”
秀英:“來了就好了,三夫人把繼業交給我,繼業不在身邊,又這么久沒找到他,我總覺得自己犯了不可原諒的大罪一樣。現在好了,放心了。”
陳義丁:“那你們是哪天到長沙的?”
牛崽:“前天,前天才到。近來武漢吃緊,都說日本鬼子要第二次占領武漢了,快打過來了,我們順著鐵路一天就到了長沙,要不是劉大伯今天叫我到報館里去登一個廣告,我就到不了那家報館,不到報館,我就看不見東昌,看不見東昌,現在就看不見你們。”
秀英:“又是什么推理了是嗎?還是這樣油嘴滑舌的。”
東昌:“牛崽哥在報社出盡了洋相,他問編輯們懂不懂什么叫義演,懂不懂什么叫捐獻,看見人就叫編輯官,全報社的人都當上官了。”
秀英突轉話題:“牛崽,真是老天有眼啊,你們來得正是時候,我現在正需要人幫忙。”
牛崽:“幫忙?姐姐,甚么叫幫忙呀,你的事還不就是我的事。什么事你說,沒有什么事我牛崽辦不好的,我是什么人,沒有什么事我辦不好的。”
秀英:“牛崽,劉強在長沙。”
牛崽一跳而起:“什么什么?姐姐你說什么?劉強在長沙?”思索:“不對呀,他不是在南京嗎?我還親眼看見這家伙在南京的火車上抓共產黨、搶女人,沒錯,他是在南京。”
秀英:“可現在他確實在長沙。”
牛崽:“沒想到他也到長沙來了,姐姐你說,你打算怎么樣?”
秀英:“除掉他!為我父親,為東昌的母親和姐姐報仇。另一方面是為民除害,我一定要除掉這條惡狗!”
牛崽:“好!是應該除掉這條狗。不過你一定要想一個好辦法才行,那家伙武功實在了得,我親眼看見他在開動的火車上這么一個飛燕穿洞,跳到站臺上搖都沒搖一下,身子也沒碰到車窗一下。”
秀英:“我知道他是有這本事,你放心,我能制伏他。只是考慮到他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藍衣幫,手下人多,所以我需要人幫忙。這樣吧,你先回去把這事告訴劉大伯,再請劉大伯到家里來商量一下怎么動手。”
牛崽:“好的,我們家的事,劉大伯和所有師兄師妹都會出手相助的,我現在就去了。”
陳義丁:“好的你去吧,快點把巧姑和繼業帶回來。”
牛崽:“我知道我知道,我回去一告訴巧姑找到你們了,她一定會高興死的。”
引弟:“爹,我跟你一起去,去接我娘和小叔。”
牛崽為難地:“不不不!,你不能去!哦,我不是說你不能去,我是說你在家里好好地等著,等著我。聽話,等著,爹很快就把你娘和你小叔帶回來。”
在長沙城邊一設施簡陋的平民旅館里。牛崽與巧姑在一房中低聲商量,兩人的臉上都布滿難色。室外走廊上,繼業一瘸一跛地走近牛崽房間的窗門,側耳細聽。
“我們的引弟對繼業是鐵了心了,繼業沒一點音信她也是一心一意的等著他。”
“我的引弟從小就是一個懂事的好孩子,她知道是這個家庭救了我們娘倆的命。到這個家庭后,她與繼業又兩小無猜,一起長大,繼業對她那么好,她心里當然只有繼業。”
“一點沒錯,她心里真的就只有繼業。聽爹說,哦不對,聽岳父說,由于引弟特別出眾,長得再好看不過了,人品又好得不得了,有好多好心的人都想給引弟做媒,但她都不聽。還有一個和引弟在一個學校教書的馬先生,家境特別好,爹娘都是教授,教授是什么你知道嗎?教授就是教大學的先生,是先生的先生,是學問高得不得了的先生,這個馬先生人品又好得不得了,特別是對引弟好得不得了,他好想和引弟好,可引弟心里只有繼業,這個馬先生也不能打動她的心。”
“當然打動不了她的心,要是引弟動了心,我也不會答應的。繼業現在身子殘了,更要有個心里有他的人來照應他的。”
“你真是我的好老婆,什么事都跟老公我牛崽想到一堆去了。不管怎么樣,不能讓繼業總是一個人,要是身邊有了引弟,他就不會現在這樣的厭世想死了。這樣好不好,我們先不忙叫他們見面,慢慢地把繼業的情況說給引弟聽,好讓她心里先有個底。”
“哎,你剛才說繼業早就知道家里的人到長沙來了,可他為什么不告訴我們呢,要是在他找到我們的時候就告訴我們,我們就不會在漢口那么久,早就到長沙來了。”
“是啊,他早就知道家里的人都到長沙來了,聽姐姐說,他們在離開武漢到長沙來的時候,繼業是為了不使三夫人被特務發現,就一定要留下來給三夫人報信,并且說好是趕下一班火車到長沙來會合的。后來因為久等不來,姐姐她們就又去漢口去找了他好多次,都沒找著,而且聽說他被特務們抓去了,那個時候的人,只要被特務抓去,就沒有活著出來的,不過姐姐和引弟說什么也不相信繼業死了,她們堅信繼業活著。奇怪的是,繼業竟然跟我們說不知道家里人都去哪里了,他跟在馬戲團里兩年了也一個字都不說。”
“我知道了,一定是繼業不愿意讓家里人看見他成了現在的這個樣子,特別是不愿意讓引弟看見他,他怕家里人傷心,就只好自己一個人在心里受苦,不愿意和家里人見面。”
“是的是的,就是這個原因,害得我們晚了兩年多才找到家。”
室外,繼業感動得痛徹肺腑,他不斷地拭淚,捂嘴而哭。
“哎哎你知道嗎?劉強也在長沙。”
“劉強!是不是在火車上搶女人的那個疤子惡鬼?”
“是的,正是他。他不但搶女人,還是姐姐的殺父仇人,引弟她大叔,也就是東昌的娘和姐姐也是被這個狗娘養的王八蛋殺害的。我們家和這個我操他十八輩子祖宗的王八蛋有血海深仇!現在秀英姐姐下決心要除掉這個王八蛋,她說對付劉強有她一個人就行了,可劉強手下有一大幫打手,想要劉大伯幫一下忙。”
“那你快點向劉大伯說呀。”
“我一回來就和劉大伯說了,他說沒問題,這個忙一定要幫。”
突然室外傳來急切的“繼業!繼業!”的喊聲,牛崽、巧姑大驚,慌忙開門奔出,只見幾位演員驚慌地向一房間跑去,牛崽、巧姑頃感不妙,急忙跑向那個房間。
在一通鋪大房間中,驚見劉三立與繼業同握一把短刀爭搶不放,劉三立最后扳開繼業的雙手,奪下短刀,他滿面怒容:“繼業!你這是做什么?”
巧姑奔入,見情又急又疼,她坐于床邊,將繼業的頭緊緊地抱在懷中,淚水狂流:“繼業,繼業,你為什么又這樣啊!”
眾演員:“是啊繼業,你為什么這樣想不開嘛,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去想了嘛。”
繼業在巧姑的懷里大哭起來:“姐姐,你就讓她嫁吧。你們不能讓她做出這么大的犧牲,我絕對不能拖累她,絕對不能……”
牛崽:“哎喲!”狠打自己的腦袋:“巧姑我們剛才說的話繼業都聽到了。”
劉三立:“巧姑,到底出了什么事?”
巧姑:“繼業知道引弟一直在愛著他,一心等著他。又想到自己已經成了這個樣子,想打消引弟的念頭,就……”哭泣。
一演員:“是為這事啊。繼業,這有什么要緊的,你雖然樣子變了一點點,可你人沒變,心沒變,我們都認你是最好的人,你是大學生,有那么高的學問,我們大家都為有你這樣的朋友感到高興呢,也好羨慕引弟的。”
劉三立:“蠢!蠢!這就是蠢!你讀了那么多的書,懂得那么多的事,為什么就會做出今天這樣的蠢事來!這要是引弟知道了,她不罵你打你才怪呢。”
一演員:“是啊繼業,你這樣做,怎么對得起天天想你等你的引弟嘛。我是女人,我懂得女孩子的心,女孩子的心是傷不得的,你這樣做就傷了引弟的心。”
“小叔!小叔!”門外突然傳來了引弟的喊聲,眾人忙回頭向門口看去,秀英和引弟跑進來,引弟滿臉堆笑,笑得那么燦爛。兩人立即被藝人們團團圍住,秀英忙向劉三立及演員們招呼,大家分外高興,叫秀英、秀英姐、秀英妹妹的都有。女演員們一個個與秀英擁抱,秀英緊緊地擁抱著年近半百的金鳳,親切無比:“金鳳姐,你還是原來的樣子啊。”
金鳳:“老啦,秀英,我現在不上場了,只做一些后臺的事情了,不過身體還可以。你們全家都好吧,陳大叔和大嬸都好吧。”
秀英:“都好都好,謝謝你關心呀金鳳姐。”
正在秀英與大伙親熱的時候,巧姑心急如焚,忙用身子將倦縮在床上的繼業攔在,牛崽見狀,立即走過去與巧姑緊挨排坐,將繼業完全攔在兩人的身后。兩人均極不自然,臉上強裝微笑,特別是牛崽裝出的微笑使人看起來不僅僅是尷尬,而且是有點令人害怕。
秀英:“哎呀,好多新面孔呀。”
一年輕演員:“秀英阿姨,我們幾個都是你離開以后進來的,我們雖然沒有見過你,但師父和師兄師姐們天天講到你,我們好佩服你啊。”
秀英:“好好學,好好練,將來你們肯定比我要強得多的。”
金鳳看見引弟:“哦,這個漂亮的姑娘是……”
秀英:“哦,她就是巧姑的閨女引弟。”
眾藝人又驚又喜,對引弟妍美的容貌和苗條的身段欣羨不已。
劉三立:“哎呀!這就是當年那個說是有十歲,看起來好象只有五六歲的小不點啊!想不到,想不到,真正想不到。”
秀英:“引弟,這就是想辦法救出你娘的劉爺爺和金鳳姑姑呀。”
引弟禮貌地:“劉爺爺,金鳳姑姑,爺爺姑姑的大恩大德引弟沒齒不忘。”
金鳳:“真是個美人胚子呀,象她娘。”
秀英突然地:“哎,怎么沒有看見牛崽和巧姑呀?”
坐在床沿的牛崽和巧姑一陣緊張,牛崽:“秀英姐,我在這里。”
秀英和引弟撥開眾演員,看見牛崽和巧姑整整齊齊地坐在床上,兩人的臉都和固定模式的臉譜一樣,都使人難受地微笑著,引弟更是莫名其妙。
引弟:“姑姑,我差點認不出我娘了。”
秀英:“是啊,也難怪你,你離開娘的時候還不到十歲,都十幾年了。”
引弟撲向巧姑:“娘——!”
巧姑與牛崽同時伸出雙手做阻攔狀,異口同聲地:“別過來別過來!引弟你別過來!”
引弟不解地:“姑姑,我爹我娘怎么啦?”
牛崽:“秀英姐,你……你們……哦引弟……你們好啊,好……好……好久不見了……”
秀英忍不住笑了起來:“牛崽你這是怎么啦?什么好久不見了啊,你剛才不是還在家里嗎。我們是等了好久也不見你回去才過來的,看看你們這個樣子,不怕把人家笑死。”
引弟:“娘!我好想你啊!”說著不顧一切地撲了過去,巧姑急忙將引弟推開。
巧姑:“引弟,不要過來,你就站在那里跟娘說話,對,站得遠些。”
引弟莫名其妙:“娘!這到底是為什么呀?”
牛崽:“不為什么,引弟你就站在那里說話,站著說話涼快點,舒服點。不不不,站著說話好聽一點,好聽一點……”
牛崽與巧姑語無倫次地說著,更緊地排坐著。
秀英:“別鬧啦,就你個牛崽,什么時候都要出洋相。你以為我和引弟不知道你們兩個人好得不得了啊,兩人坐得那么緊,還這么正兒八經的,不難受嗎?”
牛崽大聲地:“難受!難受死了。”巧姑急忙在他的腿上狠狠地擰了一把。牛崽:“哎喲……啊不不,不難受,一點都不難受。這樣坐著好,這樣坐著看起來有知識些,涼快些,舒服些,對,舒服得不得了,嘿嘿……好舒服。”他還是那樣使人難受的呆笑著。
牛崽和巧姑的反常舉動,引起了秀英和引弟的警覺。一種不祥的預兆砸向秀英和引弟,將她們臉上的笑容和興奮的色彩掃落得一干二盡,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不安甚至恐慌,在她們的心里,把繼業的情況想得比現實更壞。
劉三立及眾演員心知肚明,不斷搖頭嘆息。秀英回頭看了一下眾人,發現所有人的臉上都沒有了笑容,這更引起了她的不安。
秀英正色地:“牛崽你說!繼業到底還在不在?”
牛崽驚慌地:“在!在……繼業在,他在……他當然在,他……他……他跑不了!”
引弟:“什么?他跑不了?他要往哪里跑啊?”
牛崽:“哎哎哎……爹說錯了,爹沒讀過書,不識字,也不會說話。繼業他沒有跑,你小叔沒有跑,他怎么會跑呢?是啊,你小叔怎么會跑呢?”
秀英:“巧姑,你跟我說實話。繼業是不是還活著!”
巧姑:“姐姐,繼業活著,他活著,你放心吧。”
牛崽:“是的,繼業活得好好的,比我還好,我是什么人,他活得比我還好。”
秀英:“活著你們說話為什么這么吞吞吐吐?他在哪里,你們說!”
繼業再也控制不住,他用力推開了牛崽和巧姑,大聲疾呼地:“姐姐——!”
牛崽、巧姑急忙起身,并排而立,站著擋住了繼業。引弟立即上前,牛崽、巧姑連忙伸手相攔。引弟頓覺父母的反常情緒一定事出有因,心中一陣緊張和恐慌。她鼓起勇氣,正色與父母說話:“爹,娘,你們站開!站開!”巧姑:“引弟,我……”引弟不顧一切地推開了牛崽和巧姑,眾人一陣緊張。
牛崽和巧姑被推開后,繼業抱頭而泣,引弟深感事態嚴重。
引弟欲拉開繼業緊抱頭部的雙手:“小叔!小叔!你怎么啦?”
秀英:“繼業!你怎么啦?我是姐姐呀!”
繼業猛一抬頭,一張猙獰恐怖的臉呈現在秀英和引弟眼前,秀英、引弟同時發出“啊!”的一聲驚叫,引弟雙手捂臉昏厥而倒,巧姑及幾個女演員急忙將她扶住。秀英驚魂未定,少刻醒悟,連忙上前抱住繼業。
眾演員齊呼:“引弟!引弟!你醒醒!”
巧姑左急繼業右急引弟:“天啦!這可怎么辦啦!”她大哭起來。
在引弟的昏厥使滿屋人亂作一團的時候,繼業趁機又抓過那柄短刀往自己胸部刺去。“繼業!”秀英手快,一把抓住刀口,刀刃切入秀英手掌,頃刻鮮血如注。眾人大驚,一演員忙將那把短刀扔出門外,巧姑撕破衣服,心慌意亂地為秀英包扎傷手。
巧姑:“姐姐,你……”
秀英:“我沒事,巧姑,繼業他……”
巧姑:“好多次了,我一點辦法也沒有。”
一演員:“醒了醒了!引弟醒了!”一躺椅上,引弟慢慢蘇醒,苦淚滿面,大家都圍在她的身邊,巧姑在心疼地為她拭淚:“引弟,你醒了。”
引弟眼盈苦淚:“娘,他真的是我小叔嗎?”
巧姑:“是小叔,是繼業小叔,他是為了……”
不等巧姑說完,引弟翻身而起,她推開眾人,撲向繼業,抱著繼業的頭大哭起來,其哭聲撕人心肺,其哭聲使人肝膽俱裂,她雙手搖晃著繼業:“小叔!小叔!不,繼業,繼業!我是引弟,是你的引弟。我是你的引弟呀!”
眾演員感動不已,特別是女演員都跟著引弟哭泣,對她即敬又疼。劉三立老淚橫流,秀英即疼又慰,只有牛崽呆若木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