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前晚，菀茗一夜無眠。

她在等，等著那個人推門而入，踏月而來。

其實，若是那人真的來了，菀茗反而不知道怎么面對他，決定要嫁人的是她，敲定人選的也是她，而整一個過程中，她對他沒有一句解釋。

菀茗倚著窗框，低垂著眼眸，想了很多，關于蘇燁，關于自己，關于他們注定無疾而終的愛情。只是，兜兜轉轉，最后，還是一無所知，回到了原點。

天空微微泛白，宮婢推門而入，她們驚訝于菀茗臉頰的晶瑩，卻不敢多問。

菀茗拭去淚水，又變回了那個高高在上的公主。

“你們，都是孤的陪嫁侍女？”

菀茗看著進來的幾人，冷冷問道。

“是。”

幾人連忙低下頭回答，這時有兩個面貌清秀的女子上前行禮道：“奴婢碧泠（碧羽），近身侍奉公主。”

她們說話時另外幾個侍女都用或羨慕或嫉妒的眼神看著她們，菀茗心下了然，所謂陪嫁侍女，就是會成為通房大丫頭的，運氣好的還有可能得個姨娘身份，而近身服侍自己的，自然更容易往上爬。

“好了，為孤梳妝罷。”

冰涼的花鈿接觸到溫熱的皮膚時，菀茗有些茫然，就這樣嫁人了，而那個人并不是自己想要的。他究竟在害怕什么，自己呢？

原本是可以和那個愛的人一走了之的，可因為自己莫名其妙的固執和不知所以的堅持，到最后還是錯過了這份感情。其實她知道，如果她能勇敢一點，能不要在乎這么多，或許就沒有現在的踟躕，現在的無奈。

終究是把幸福的可能敗給了軟弱。

紅色的喜帕蓋住了顧盼的美目，菀茗低眉，握緊了手心丹丸狀的小盒，里面是暗紅的鮮血，她要做的，就是在恰當的時候擠碎盒子，制造假象。

一路吹吹打打，皇上賞的嫁妝排滿了一整條街，眾人皆道，皇上寵愛幼妹，看重衛氏，這衛氏雖為后起之秀，來日里未必不能與三大家族分庭抗禮。

衛府這一日自然是賓客滿座，都來賀衛府同皇家聯姻。衛府是商人出身，以收藏金玉聞名，并非世家，因而不被名門望族所接納，今日衛氏得娶公主，旁的不說，這門楣都高了不少，朝中趨炎附勢之徒甚多，哪有不奉承衛氏的理？

菀茗端坐在床沿，由于喜帕的遮擋，眼前投下暗紅的黑影，前廳傳來嘈雜的聲響間或夾雜著幾句恭賀的喜慶話兒。

莫名的煩躁讓菀茗有些坐不住了，她揮手拽下喜帕，不顧周遭眾人的訝異，走到桌前冷冷向碧泠道：“找一壺清酒來。”

碧泠曉得菀茗的性子，答應著下去，沒一會兒便端了清酒上來，菀茗沒再多說什么，只是手執酒杯自斟自酌，她需要些刺激讓心緒平復下來。

正在這時，門外響起了有些雜亂的腳步聲,有人推門而入，菀茗抬眸，對上來人微醺的雙眼。

進來的人是衛家二少，衛之衍，金科狀元，在京都也算小有名氣，正是菀茗的夫君。

待得看清來人之后，菀茗并未起身，而是垂下頭繼續飲酒，不知為何，方才還略有紊亂的心跳已經平靜下來，她只是自顧自的斟酒入口，似乎毫不在意屋里多出一個人。

也不知過了多久，菀茗已覺有了幾分醉意，回頭去看時，卻見衛之衍正躺在那張繡大紅喜字的床上酣睡著。

看著空落落的屋子里分外明亮的龍鳳喜燭，菀茗有些自嘲的挑起眼角，走到床邊和衣躺下。

不知今晚，何夢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