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之后，蘇燁不再提及出宮之事，只是對菀茗更加珍惜，那樣小心翼翼的感覺，以其說他愈發愛菀茗了，不如說他在害怕，害怕失去，害怕一個不小心就再也握不住這份愛。

日子仍舊悠閑地過著，當然這句話只針對菀茗，這些時日里，前朝變化極大。

蘇昱手中的東西顯然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再加上籠絡了權臣，太后這邊已無勝算，太后也是聰明人，自是知曉如今若是再爭下去，到頭來只怕是毀了林氏一門榮華，便自稱身子不適，靜養在慈寧宮中，不再理會前朝后宮事，如此一來，蘇昱自然會退一步，做足了仁孝的樣子，不再動林氏。

菀茗在知曉這些后不過一笑，林氏也好，太后也好，她今日動不得，不代表日后也動不得。

今日，是菀茗十五歲的生辰，蘇昱道及笄是大日子，便讓內務府早幾日就備下為她行及笄禮。

菀茗著一襲正紅的長裙，珍珠粉打底，秀眉畫遠山黛，櫻唇點薔薇色，分外明艷動人。這是她第一次穿紅裙，為著母妃，也為著自己。

蓮步依依，每一步都攝人心魂，笑語晏晏，每一語都動人心魄。

婢女為菀茗綰上長發，再由蘇昱親手插上金簪，便算禮成。

“蘇家有女初長成，不過轉眼，菀茗已是大姑娘了。”

齊賢王舉杯輕笑，齊賢王蘇越是長子，但資歷平庸，自小不被先帝所喜。

蘇亦眉眼含笑，道：“可不是嘛，及笄禮畢，便該為菀茗挑選夫婿了，按我說，這結婚的事兒當你情我愿的才叫好，不如皇兄集了合適的人給菀茗一一過目后由著菀茗自個兒挑。”

蘇亦話中有打趣兒的意味，卻也是真心疼菀茗。

菀茗輕輕勾起嘴角，笑容中含了絲不易察覺的苦澀，朱唇輕啟：“如此，便麻煩皇兄為菀茗費心了。”

蘇昱頷首，笑盈盈道：“甚好，亦，這事兒既是你提出來的，便交由你去辦，好生篩選出來，再依著茗妹妹的意思選就是了。”

還未等蘇亦答應，便聽得“哐當”一聲，蘇燁碰撒了杯中佳釀，浸濕玄色衣衫。

蘇燁搖搖站起身，拱手道：“臣弟、不勝酒力，御前失儀，還望皇兄莫要怪罪，臣弟先告退了。”

蘇昱擺手道：“今兒是茗妹妹的好日子，你當問她才是。”

蘇燁心下一痛，不敢抬頭去看菀茗，只是轉身朝著菀茗的方向一拱手道：“皇妹？”

“燁哥哥好不夠意思，這樣就要逃了，也罷，燁哥哥路上小心，只是下次別忘了把今兒少喝的酒還回來。”

菀茗掩唇嬌笑，她不是沒聽出來蘇燁話語中的顫抖，不是沒有心疼的感覺，只是他們有著兄妹的名分，終究是相守不得一輩子。

蘇燁也不知可有聽清菀茗的話語，只是轉身離去，腳步有些踉蹌。

菀茗看著蘇燁離去的背影，眼前慢慢變得模糊。

蘇亦若有所思的來回打量著蘇燁和菀茗，眼神有些探究，有點無奈，似乎發現了什么，又似是一無所知。

菀茗倚欄看窗外月光下初春景象，卻見有一人跌跌撞撞闖進來，摔坐在地上，醉眼朦朧地看著菀茗。

那是自己所期待的人，卻不是以自己所期待的形態出現。

菀茗手撐著窗框探出身子看著那人，隨后吃吃笑了，轉身出去。

菀茗坐到蘇燁身旁，地面竄起絲絲涼意，菀茗也不在意，只是盯著蘇燁玄色衣衫上的酒漬，笑語：“還記得你救我的那次嗎？雖然是兄妹，那卻是我們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見面……”

蘇燁沒等她說完，就握起她的手將她拉起，向外跑去。

菀茗緊緊拉著蘇燁，手心冒出一層薄薄的汗意，讓人無比的安心，卻又隱隱生出一縷不舍。

待得蘇燁停了腳步，菀茗抬頭望去，原來是那座舊時宮殿。

蘇燁看著菀茗，有點無奈，又有點飄渺的眼神。

菀茗沒有轉眸看他，只是來回打量著已經稱得上熟悉的陳設，輕聲道：“從前都是你講故事給我聽，今天，我有個故事想告訴你。”

“從小我就知道母妃不喜歡我，我找不到原因，只覺得或許是因為我做的不夠好，直到有一天，我躲在屏風后邊，偷窺到了我不該看到的事兒。”

菀茗深吸了一口氣，理了理鬢角散亂的發絲，才接著說了下去。

“我看到母妃和一個男子交纏在一起，而那個男子不是父皇。”

“后來我哭著去問母妃，那時候我完全嚇傻了，其實就是想讓母妃憤怒反駁我，然后讓自己安心。可是母妃卻承認了，承認她與那人有染，甚至還說，我是那人的孩子。其實我到底是誰的孩子，連母妃自己也弄不清楚，母妃懷孕之前和那人、和父皇都有著頻繁的接觸，然而，母妃愛父皇，卻又覺得有愧于父皇，巨大的愧疚感讓母妃覺得不管在哪方面都對不起父皇，因而，就此認定我是那人的孩子。”

菀茗緩緩低下頭去，她感覺眼眶發熱，有些濕濕的。

多少個日夜，菀茗都被這些不能稱之為真相的真相所折磨著，連和自己血脈相連的人是誰都不知道，還有什么比這個更讓人覺得好笑？

“那人，是誰？”

過了半晌，蘇燁才開口問道，只覺嗓子有些干啞。說實話，方才他在聽說菀茗有可能不是他的親妹妹時，他的心里閃現出一絲欣喜，隨后又被濃郁的悲傷所吞沒。

“平南將軍。”

聽得答案，蘇燁一臉訝異，隨后又有些了然。

平南將軍是林氏長子，太后的親哥哥，柔太妃當日能得妃位只怕同平南將軍不無關系，也可以想通太后當年的那些勾當為什么柔太妃能一清二楚了。

蘇燁轉眸見得菀茗眸中清亮，心下一痛，低身吻住菀茗的眼角，吻去淚水。

菀茗不禁驚呼出聲，蘇燁的唇輕輕劃過她的鼻梁，吻住了她的唇瓣。

糾纏間菀茗的衣衫散開，露出了雪白的肌膚，蘇燁順勢下滑吻上了菀茗的肩胛，隨后褪下了菀茗的衣物。

當菀茗裸露的肌膚觸碰到了軟榻時，她想起了萱雅貴嬪，那個在別人口中極盡溫柔的女子，不過是瞬間的失神以后，菀茗又被蘇燁帶進了只屬于他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