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敢當帶著李三踏上去往滄州的大道。開始時,他怕把孩子累著,一路走走停停,連呆著帶玩兒。走了幾天,跟人一打聽距滄州還有幾百里路程呢。那石敢當本來就是個老頑童,走著走著就想逗逗這個孩子,一來看看這個孩子的靈氣,再者就是要試試云海師兄這個關門弟子到底有多大的能耐。在塔林安葬云海法師時,他曾經親眼目睹了這個孩子和工頭起沖突時打出的拳法,啥叫拳打千遍,其法自現吶,這個孩子雖然年紀小,可那拳法絕對的到家到位。
有了這個念頭,石敢當就開始纂蘑菇了。那天,在一個前不巴村后不巴店的地方,石敢當故意放慢腳步不急著趕路。眼瞅著天都黑透了,前面還看不到人家,李三就有點兒害怕。他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來第一次跟媽媽出門去田盤山,住在尼姑庵半夜進賊的事,那次若不是媽媽睡覺輕,聽到動靜及時把他塞到床鋪底下,那黑衣人一刀下去他們母子早就沒命了。想到此,他攥緊師父的拐棍小聲嘀咕:“大師叔,這黑燈瞎火蠻荒野地的,不會有蟊賊土匪啥的出來打劫吧。”
“啥?蟊賊土匪?哈哈,小李三你害怕了吧?沒事兒的,知道不?這世上可是連鬼都怕那膽大的人呢。再者說了,有你大師叔我在跟前看著你,更不會有事的,踏踏實實地走路吧,累了咱就找個地兒歇會。”
“哎。”
李三怯怯地答應著,手里的拐棍攥得更緊了。石敢當竊笑著看他一眼,忽然加快了腳步,李三連顛帶跑都趕不上,一會兒就被甩下一大截。看著四周黑黝黝的荒野,他心里便有點害怕。腳步也亂了套,但轉瞬間,他忽然醒過悶兒來了:大師叔不會扔下我一個人的,一定是想法兒試探我呢。呵呵,這幾步道兒算個啥呀,我還就不怕了呢。想到此,李三立刻施展輕功,按照師父在河面上教的燕子三抄水功夫,腳尖兒點地,‘噌噌’幾個騰躍就追上大師叔石敢當,而且那腳步輕的無聲無息。
見石敢當大步趕路,根本就沒發現他已經跟了上來,李三心里一樂。隨即又是幾個騰躍,從石敢當身旁超過去,接著跳躍著向前飛奔。心想著大師叔正在自己身后四馬汗流地追趕,他不禁加快了步伐越跑越歡,越跑越開心。
跑著跑著,他忽然聽得耳畔刷拉一響,接著就見幾條黑影從自己身邊前后左右包抄過來。李三停住腳步拿眼一掃,但見這幾個人個個黑衣黑褲頭上包著黑頭巾,手里明晃晃舉著大片刀。他知道自己這是遇到劫匪了,開始有點膽兒怵,但轉念一想,這些大人劫我一個小孩子算啥能耐呢?這么一想,他立刻就不害怕了,手里握緊師父的拐棍兒,看著那幾個人高馬大的壯漢,平靜地說:“各位叔叔大爺,都是走道過路的,你們這么多人欺負我一個小孩子算啥能耐呀?況且我身上既沒金子也沒銀子,就幾件換洗的破衣裳。”
聽他這么說,那幾個黑衣人并不答話。愣了一會兒,就見其中一人忽然騰空一躍,然后燕子似的從高處俯沖下來伸手就奪李三手中的拐棍。那李三本來就注著意呢,見此情形掄起拐棍順勢一掃,正掃在那人肩膀上,就聽‘當啷’一聲大刀落地,那幾個人不知道誰嚷了句啥話,李三沒聽懂,只把手里的拐棍掄圓嘍護住自己小小的身子。只見那拐棍如影隨形,虎虎生風,李三小小的身影忽而騰空躍起忽而落地生根,那幾個人根本就靠不了前兒。打了一會兒,又有兩個人挨了李三的拐棍刀飛人倒。這時候,忽然有人喊道:“佛爺,扯呼,這孩子身后肯定有人。”
喊罷,幾條黑影轉瞬間就無影無蹤了。
經歷了這一場驚嚇,李三完全忘了天黑,忘了害怕。他甚至后悔自己當時咋就沒想起來口兜里的泥蛋呢,下次如果再碰上人劫道他就用泥蛋,先打瞎他們的眼,看他們還咋張狂。
李三就這樣馬不停蹄一直跳著跑著,跑著跳著,不知不覺天就亮了。看看前頭有一棵大柳樹,李三緊走幾步靠在樹干上,用襖袖子擦著汗,看看路的盡頭,大師叔還沒影兒呢,不禁撇撇嘴,叨咕一句:“這個大師叔可真笨,這么大半天都沒攆上來。”
“啊啾!哈哈,誰在說我的壞話吶?”
話音未落,石敢當‘刷’地從樹上跳下來,打著哈欠似笑非笑地看著李三。
李三的臉‘騰’地紅到脖頸,結結巴巴問:“大……大師叔,你老啥……啥時候跑到我前頭去啦?”
“哈哈,小李三,這回服了吧?別忘了,我可是你師父的師父的師父哇。”
“師父的師父還加一個師父。呵呵,大師叔,那你老就再收我一個徒弟吧。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三拜。”
要說李三精就精在這兒,看風使舵,知道錯了立馬就拿回來。石敢當還沒明白咋回事兒呢,李三已經撲通跪在石敢當腳下,連著就是三個響頭拜師父了。
“哈哈,你這小鬼頭,怪不得云海師兄那么喜歡你,常說你機靈鬼兒透亮杯兒小精豆子不吃虧兒,果然是名不虛傳吶。好好好,我就收了你這個徒弟吧。”
“多謝大師叔師父。”
李三言罷,忽然想起路上遇到的那幾個黑衣人,于是,就把自己怎么跟那幾個黑衣人打斗的事輕描淡寫說了一遍。沒想那石敢當聽罷,眉頭一擰,隨口說出來一句話,李三一聽驚得‘啪’一下就扔了云海師父的拐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