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花開無解
- 逝殤·彼岸
- 陌逝夜痕
- 5448字
- 2016-01-20 14:18:03
清晨,窗外傳來陣陣鳥啼,聽荷晴說大概是過冬的鳥兒回來了,止不住聲聲相告。
也許是的,可也許是城里的人多,有些嚇到了吧。我走至窗前,推開窗戶。只見院內的瓊花開了滿樹,花壇里的海棠也三三兩兩的開了。仿佛是一夜之間發生的奇跡,又覺得是有人向我開了個玩笑。怕是走進了就什么也沒有。
“小姐,你醒了。我們先幫你梳洗打扮可好?”是離霜帶了人來向我請安。
“嗯,”我走到梳妝臺前任由她們打理,“以后不用那么麻煩的,讓姐姐幫我梳洗就好了。你們也可以去忙府里的事。”寄人籬下不說低頭,可也是矮人三分的,能不打擾,各自安好豈不是兩全其美。
“這個小姐不用擔心,府里的事都有交代。反正閑著也是沒事,小姐剛到王府,總是不太習慣的。久了就好了,真的不用客氣的。何況這是公子的吩咐。”離霜熟稔的打理著一切,臉帶微笑的說道。
“哦,對了。怎么這會兒不見姐姐呢?她去哪里了?”我知道不能再說什么,話多了就生厭了。姐姐也不在,真的怎么了也沒人幫忙。她一向去哪里都會告訴我的,怕是出了什么事。
“荷晴小姐么?”離霜看了下四周,幫我插著發釵,“她在前廳,好像公子有事找她吧。”
南宮佑寒,一個一句話都不會幫我說的人,找姐姐干什么?難道是為了上次的事而責問么?真是可笑,過了這么久才問,有什么用?我想著想著不由得覺得可笑,馬后炮也不過如此吧。
“小姐,你怎么了?”也許太表露了心跡,離霜俯身輕問,“不用擔心,我家公子不是會為難人的人。”
“哦,”我恢復常狀,看著窗外,“是么?我不擔心,只是有些覺得今天的瓊花開的真好。”荷晴做事從來不用我擔心,因為只有她擔心我的份,我總是會不小心惹事,不小心的犯錯。她不在,便有些許慌亂。
“是啊,以前這里很少有人來,也就沒人留意過這里的花開的怎么樣。小姐來了,院子的門開了,花也就綻放的肆意。”離霜眼里閃過一絲無奈,望向窗外。
“怎么?這里以前沒人住么?那看起來不像長期沒人住的樣子啊?”對于未知的事,每個人都會忍不住讓好奇心作祟。我也不例外。
“那是因為這里有人定期打掃,偶爾公子會來這兒坐坐,但也從不過夜。”離霜每次說到她的小王爺,總是透著心疼和不忍,看來這里發生過什么,至少可以說南宮佑寒發生過什么。
“為什么?”我起身走向窗前,閉上雙眼,深嗅了下風中海棠和瓊花的香味。
“那是因為……小姐沒什么事,我先退下了。”她大概是想起了什么不能說的秘密,欲言又止,不等我說什么,已帶人匆匆離去。
也許這里真的有什么秘密,所有人都這么的小心翼翼。若不是離霜一時口快,怕是我根本就發現不了什么吧?其實又怎么算是發現呢,不過是有人無心之失。才讓我聽了些什么,可是具體是什么,他們不說,我一個外人又怎可知曉。
算了,本來就事不關己,再說自己又好到哪里去。何必管別人的閑事呢,豈不是自討苦吃。不過,有時最折磨人的就是有些事有些人你知道的只是一個片段,開始和結局全然不曉。那種想忘不忘想知無知的感覺,才更來得銘心。
“你看什么呢?”荷晴從外面進來看到站在窗前的我一動不動問道。
“看花聽風,”我雙臂環抱胸前,有些生氣。“你去哪里了?這么久才回來。”
“小王爺讓我把這些東西拿過來,”說著招手讓身后的家仆進來放東西。“說怕我們不夠用。”
“都是什么?”看著家仆一盒盒一件件的進進出出,又不好上前看看。
“是些新定做的衣物珠釵什么的。”荷晴在他們放下最后一件東西后,向來人施禮致謝道。
“去那么久就是為了這事么?”我雖帶的東西不多,可是也不用為了這些而去找他吧。
“當然不是。小王爺說怕你悶,讓我可以帶你去外面走走,只是不能闖禍。”荷晴說到‘闖禍’二字時,死死的盯著我。真的是我只是那樣的一樣。
“他說我闖禍么?”這個‘局外人’別的沒看出來,倒是看出了我的這個特質,還真‘不簡單’呢。(總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故本人稱其‘局外人’也算合情合理的。)
“他只說的是前面的,后面的是我加上去的。你不是一向如此么?”荷晴總是這么覺得,也總這么說。即便我想不惹事,也想惹事了。都不會偶爾夸夸我么,真是的。
“知道了,我就沒有好的時候了是么?”我如泄了氣的水泡,霜打的茄子似的,沒了剛開始的興奮勁。不做聲的趴在桌子上發呆。
“有啊,”我回身看向她,眼里滿是欣喜。“發呆的時候很惹人愛。”荷晴故意說道。
“那走吧。”我失望透頂的硬是往院子里走,根本不理會別人的各種眼神。
“用過早飯吧,那時我們再出去。”荷晴追上來小聲的說,怕別人聽到失禮。
“不用了,我已經吃好了。”還吃什么,才多久就吃了一肚子氣,幾天不用飯怕也不會餓。
“希若……”
“干嘛?”荷晴莫名叫我,我才不理,“啊,誰啊?沒看見人么?”可是硬是被什么撞了下,眼前竟有星星在晃。真是人倒霉,連喝水都會嗆到。
“小姐,你自己撞過來的。”前面的人低頭委屈的說道。
“那你看到不會讓開么?”我根本顧不得什么禮貌不禮貌的,抬頭看著他,“是你。”面前站著的竟是‘局外人’,這下好了,撞在劍刃上了,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只好低下頭,乖乖地領罰。
“我說了吧,是您撞過來的。你還不信,現在可信了?”邊上的葉皓得理不饒人的等著看笑話似的,干咳著望向別處。
“你?隨便你,我認倒霉。”我還想辯駁什么,可是看到荷晴擔憂的看著我,懇求的眼神告訴我,不要再鬧下去,我只好認命。
“沒什么,這么急是準備去哪里?”‘局外人’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轉而問一邊沉默的荷晴。語氣很是平靜,不知是惱還是無事。
“希若聽說有機會出門,就耐不住性子硬要現在出去。剛剛的事,還請饒恕她。有什么事,我來擔就好,是我沒看好她。”荷晴一直低三下四的懇求著,她即便在未城又何時有這么卑微的時候。
“姐姐,一人做一人擔。你不用擔心,我薛希若不是那么容易擊倒的人。”我心疼地拉過荷晴,抬頭挺胸的看著這府邸的主人。人再卑微,也不能輕易認輸。該來的總是會來的,沒人躲得開。
“希若,別耍性子了。”荷晴拉著我俯首聽命道。那力度弄得我的手臂很痛,可她卻不察覺。這是怎么了,疼我的荷晴怎會這么害怕,怕的連一向怕我有任何不舒服的姐姐都忘了痛。
“其實,我沒有那么可怕,你們不用什么事都急著道歉的。想出去就去吧。”他側身讓出一條路,看著我們,“等一下,早飯用過了么?”未走遠,他又叫道。
“希若說外面的東西不知道有什么,想去嘗嘗。”荷晴轉身道。
“嗯,那小心點。京都不是可以四處亂走的地方。”他聽完沉默了會道。
“知道了,謝謝小王爺。我會小心的。”說著施禮追上來。
四處亂走么?我原來真的就是闖禍的樣子么?真是可笑,雖然我懂得確實不多,但該懂得規矩還是懂得的。
“葉皓,派人暗中保護薛家小姐,若是有任何事,我定不輕饒。”南宮佑寒看著離去的方向,思索了會兒,對身邊的葉皓吩咐道。那果決的樣子,是真的認真擔心的。他不知道,也許真的是緣分吧?初到未城,只是想去看看父親口中的未婚妻是個什么樣子。誰知還未至薛府,便已遇到。那當時刁蠻可愛的丫頭,就已記在了心上。拜會時的二位薛家小姐中有她,只是怕婚約的小姐不是她,遂就未明說。誰知原來薛家的小姐只有一位,就是那位,心里反而有些竊喜。原來,與眾不同的相遇,真的可以輕易讓一個人記得另一個人而不會忘的。以前的他不信有這樣的事,現在他似乎開始想去相信了。
只是,他和希若的感情總是在若即若離間徘徊不前。薛希若對于他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厭惡,即便想要靠近,也那么難。不過,他說過會盡全力保護好她的承諾是不會變的……
“公子,公主駕臨。”離霜匆匆來報道。
“知道了,你先請公主大廳用茶,我馬上到。”南宮佑寒微微皺眉道。
“是。”離霜知道這個公主的造訪不是那么簡單的,但她能做的也只有這些。
“怎么?佑寒王弟呢?”岳楹裳剛入大廳就問道,看來不見到南宮佑寒總有些不放心。這個當今圣上的親妹妹,就活脫脫的一當朝相國。圣上不方便出面的事,都是她在做。而且至今還未失策。鐵腕手段可見一斑,自然沒人敢說不從,她代表的是圣上,不從就是抗旨。
“公主稍等,小王爺在更衣,馬上就到。”離霜大禮上前解釋道。
“呦,皇姐這么早就來了。臣弟還不知天明呢。”南宮佑寒一改常態,一襲白衣玉帶翩然入內,不羈的笑道。
“才幾月不見,你又變的瀟灑了些呢。只是這沒大沒小的性子還是老樣子。”岳楹裳看著他,淡淡的笑著招手示意眾人退下。
“皇姐也變的更明艷動人了,不知來舍下有什么事么?”南宮佑寒輕啄了口茶,緩緩問道。
“聽說王弟有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皇姐特來看看是個什么樣的人物可以讓我的王弟這么聽話。”岳楹裳的話里似乎有話,怕是聽到了什么風聲,來一探究竟的吧。
“呵呵,皇姐真是說笑,臣弟那內人怎能配上皇姐說的,只不過就是一平常人家的女兒罷了。不算丑可也不美,是那種走在街上就看不出來的人。”南宮佑寒嬉皮笑臉的玩弄著手里的玉扇,好似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那般從容不迫。
“是么?”岳楹裳皮笑肉不笑的看著他,“那請人把那小姐帶來見見就知道了,不知可好?”語氣里的霸氣不容人拒絕。
“皇姐,你也不早說,她出去了。”南宮佑寒微怔,隨即說道。
“出去了?什么時候的事?”岳楹裳根本不屑相信的問。
“大概一炷香的時間,”知道不會那么容易相信他,可事實的確如此。“因為早上吵了一架,她一氣之下就出去了。現在的小姐丫頭都可矜貴呢,不能罵不能說的。”說完,深深嘆了口氣。
“是么?現在有些人確實不好對付,特別是女人,女人要想做一件事甚至比男人還狠呢。”岳楹裳知道在這種情況下,不好再做什么。只是搖搖頭,很平和的說著很決然的話。你知道她的話里有話,可她總是能夠一語雙關,讓你啞口無言。
“是啊,不是說什么‘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么?古之圣賢都這么說了,我也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南宮佑寒知道這些話的意義,可是又能怎么辦?除了小心應對以求可以太平,還能做什么。畢竟是君要臣死,臣又豈能不死,只是早晚而已。
“是啊,王弟最近都在忙什么呢?看來書讀的不少么?”岳楹裳突然笑道。
“不過是和三五好友吟詩作對罷了。皇姐呢?”南宮佑寒抱拳道。
“皇姐我就是勞碌命,這不是為了些動搖國本的事而四處奔走么。現在誰和反賊接近,誰就會不小心引火燒身的。只是有些人就是不懂得明哲保身。”岳楹裳每個字每句話都有些暗意。南宮佑寒知道,她的話是說給自己聽的。目的是讓他和朝廷合作罷了。只是她錯了,因為他南宮佑寒是從來不會任人擺布的。
“啟稟公主,時候不早了。圣上還等著見您呢。”有侍衛前來報道。
“是啊,倒把這事給忘了。那沒什么事,皇姐先回宮了。有空去宮里玩玩吧,不過記得帶著夫人。”岳楹裳起身甩開寬袖,對南宮佑寒道,語氣雖和氣,但里面的命令不容置疑。
“臣弟知道,有空定帶她去見圣上和太后的。”南宮佑寒反而起身領旨道。
“嗯,那就好。”岳楹裳一身的錦衣華服,發髻是鳳冠髻,珠釵玉簪富麗華美。迎在太陽里,閃著金光。只是太過耀眼,反而讓人覺得太過遙遠,無人敢靠近。
“公子,現在怎么辦?”葉皓目送公主離開,才走上前道。
“一切如舊。”南宮佑寒只說四字,就轉身離去。
“薛小姐還在外面呢?”葉皓雖不想提,可是還是沒忍住。
“在外面也好,躲過了一劫。”南宮佑寒平靜的反常,看來真的有事要發生,否則他不會這樣。葉皓從小就在他身邊,明白他這樣背后的含義。
“可是,公子打算怎么做?”葉皓看不出南宮佑寒的打算,只得問道。
“不怎么做,順其自然。”南宮佑寒拍拍葉皓的肩,“不用擔心,不會有事的。”
“就是因為什么都是公子一人擔著,屬下才不放心。王爺也不在,萬一您有什么事,我要怎么交代。”葉皓說著眼淚都在眼眶里打轉了。
“啟稟公子,薛小姐被人截走了。屬下本想去救人,可是來人武功很高,我們打不過。”此時有人慌亂奏報,看那人衣衫襤褸,怕是和人交過手的。
“什么人,竟敢在京都截人?”葉皓一聽,忍不住欲沖出去。
“慢著,”南宮佑寒叫住他,“看清來人是些什么人了么?”轉而問回報的的人。
“很普通的裝束,有兩頂轎子。為首的人只出現一下,就把荷晴小姐制服了。我們上前,還未靠近,人群中就有人阻斷了我們的路。”來人手臂上還在流著血,可是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犯了錯。所以傷痛也就不算什么了。
“知道了,你先下去治傷吧。”南宮佑寒聽完,對他說道。
“是。”那人好像并不覺得奇怪,因為南宮佑寒從不輕易責怪他們,所以他們才想更拼命地保護南宮王府。
“公子,依你看是些什么人?”葉皓苦思半晌,不得結果,“可以一下制服荷晴,荷晴的武功也算是不錯的,一般人怕是做不到一招制敵的吧。”
“二頂轎子,好似知道她們二人的所在似的,也知道她們今天出去。對方很了解我們的舉動呢。”南宮佑寒若有所思。
“你說是不是公主的人做的?”葉皓想到了剛剛造訪的公主,也許是的也說不定。
“不會,即便現在宮里再擔心我的未婚妻是誰,也不會硬來,父親正在幫他抵御外敵,他不會讓人冒這個險的。”南宮佑寒一口否定了他的想法。
“那還有誰有這個能力,可以號令這么多的人為他效命?”葉皓覺得他認識的人里,還沒有比南宮王府有號召力的,故如此。
“先等等吧,無論是何目的,總是會有線索的。何況荷晴在,那么她絕不會讓希若有事的。她怎么說也是未城薛家的二把手,認識她的,賣她面子的人怕也不少吧?她若有什么事,定有法子把消息送出來的。”南宮佑寒安慰葉皓道,葉皓雖然口毒但心軟的很。所以才會這么著急。
“是,屬下派人去打探下。”葉皓聽他這么說,一下子來了動力,一轉眼就不見了。
“希望你會沒事,希望荷晴真的可以保你平安回來。那時,我定不會再讓這樣的事發生。”南宮佑寒對著外面的天空暗暗下定決心。
或許離開,就不再回來;或許回來,就不再依賴;或許依賴,就不再傷害;或許傷害,就不再釋懷;或許釋懷,就注定了離開。回憶就是一張掛滿了風鈴的卷簾,藏不了一絲絲繾綣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