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夜，房里沒有開燈，晚風吹動窗簾，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空氣中似乎還漂浮著屬于他的味道。

青桐環抱著自己的雙膝，坐在床上，月光如水沐浴在她身上，她就像用冰雪雕就的天使，沒有了白天的浮躁熱烈，而是一種純粹沉靜。

孫凱旋已經走了，他知道她畢業了，有意讓她去南京汪偽國民政府工作，她，答應了。

欣喜，又忐忑。

因為顧長亭。

不知道他現在離開北平了嗎，不知道他的傷痛的很不很，不知道他回到南京怎么對付高橋樹男和孫凱旋。不，是所有的人。

他是孤獨的，在敵人的陣營中。

青桐雙瞳緊窄，繃緊了櫻唇。

——

連夜火車，混在普通乘客中，卻因腹上的傷口無法長久的坐著，思緒紛亂，太陽穴痛的厲害，他只好站在車廂鏈接處，任冷風吹拂。

第二天清晨火車到站，顧長亭回到住處，稍微坐了一會兒，換上整潔干凈的西服，忽視自己身上的傷痛，如往常一樣，一絲不茍、干凈利落、機警冷酷地走進了特務處辦公大樓。

這棟座落在洋場巷尾的建筑，雕梁畫棟的背后，誰也不知道，它是天昏地暗，血肉橫飛！

一進去就聽見此起彼伏的電話聲鈴鈴聲，發報嘀嗒聲，一聲一聲，接連不斷，像閻王爺的催命咒語。

“顧先生早！”

“顧先生早！

“顧先生，早——”

走廊間遇到的工作人員皆停步畢恭畢敬地對顧長亭點頭致意，他面無表情，視若無睹，用一種緩慢而沉重的腳步走進自己的辦公室。

剛坐定，他的秘書陳天佑就躬身走了進來，小心翼翼把一份文件雙手放到了他面前，然后退出一步，微垂著著頭站立。

陳天佑二十四歲的年紀，是一個消瘦俊秀的年輕男子，大學畢業就來特務處工作了，可三四年過去，他身上隱隱還留著一股子大學生的含蓄羞澀。

顧長亭一手拿起文件遮住自己半張臉，掃了一遍，抬起眼睛，越過文頭的空白正好能瞧見陳天佑的眼睛，一如既往的謹小慎微中帶著一點誠惶誠恐。

顧長亭看著他，抓了鋼筆，簽字。

陳天佑上前一步，取回文件，躬了躬身，正要轉身走，顧長亭蹙眉道：“等一下！”

陳天佑小心翼翼轉回身來，“顧先生，您還有什么吩咐？”

顧長亭一指在太陽穴去輕輕按著，慢條斯理道：“真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昨天從白天喝到晚上，我頭還疼。你去幫我沖杯咖啡，不加糖。”

“您稍等。”陳天佑對于顧長亭的話并沒有什么異樣的反應，臉上的表情平靜的超乎想象。

“還有！凱旋回來了嗎？”

“孫副主任好像是今天下午的火車。”

“那幾個地下黨審的怎么樣了？”

陳天佑略一思索說：“已經可以初步確定，安茹是繼郭新城后資格最老的組織成員，孫副主任已經說了，從她身上找突破口。女人沒有男人經得起刑罰。”

顧長亭放在桌面上的手，緊緊按著，指尖泛白，眼底映著冷意，“女人才是最有忍耐力的生物！聽你的語氣已經對她用了大刑，那結果呢？她說了嗎？”

陳天佑抿了下唇，有些尷尬，“……沒有。”

顧長亭嚯然起身，面帶慍怒，“郭新城已經死了！如果安茹再死了，我們永遠也不知道特務總的情報是誰送出去的？后果誰來擔當？！帶我去見安茹！”

【顧現在在特務處是孤立的，但除了戰友，還有沒有可爭取可信任或者是可培養的心腹呢？秘書陳天佑是不是他的同路人？姑涼們，你們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