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下雨了，很小的冬雨，淅淅瀝瀝，如絲如縷，東飄西灑。

青桐一邊穿衣服一邊哼著新學的歌曲，時不時瞥顧長亭一眼，她的東西都收拾好了，他卻兩手空空，手里夾著根煙，若有所思。

青桐系好披風的帶子，走到他面前，繃著小臉說：“顧長亭，你還不收拾東西，趕不上火車可別怪我。”

顧長亭回過神來，看她一眼，掐滅煙卷，隨手拿了桌上的帽子戴上，起身道：“你收拾好就可以走了。”

說罷，他先一步往前去。

青桐一怔，提起皮箱跟上他，脫口而出，“你這是什么意思？難道你不陪我去北平？”語氣中有忐忑、緊張和茫然，提著皮箱的小手緊的骨節泛白。

顧長亭停下步子，扭身俯望著她，似笑非笑，“我什么時候說要和你一起去北平了？北平，是你一個人的天空，你要在那里完成的是成長。”

青桐緊抿著唇，她這個假的白小姐一個人在北平，她害怕，但一想到從此可以脫離顧長亭的魔掌，她又慶幸起來，眼里閃過一絲異樣的光。

“你別想著耍花招。”立刻，頭頂傳來他冰冷的聲音，他真是魔鬼，能看透她的心思。“我人不在北平，卻有辦法知道你的一舉一動。你父親白展勛那個位子，身邊有多少人覬覦不是你能想象的到的。被我，或者被那些人發現你的異樣，你都只有死路一條！”

青桐的喉嚨一窒，趕緊點頭，十分溫馴的樣子。

“必要的上海話記熟了嗎？見到父母要象征性地說幾句，要像個上海姑娘。”他聲音略有緩和。

青桐眼睫微閃，“請儂剛響點！”【注：請大聲點（上海話）】

他俊眉聳起，睨著她。

她眼睛睜大，滿是無辜，提高聲調道：“吾聽伐清爽儂剛言話。”【我聽不清你說話（上海話）】

顧長亭嗔她一眼，大步往前走，眼角卻禁不住笑意蔓延，這個霍青桐真是人小鬼大，配上白流蘇的身份還真是相得益彰。

青桐提著皮箱跟上去。

一大一小兩道身影穿過庭院，拐上游廊，大身影步伐穩健有力，漸漸地與后面兩手抓著皮箱努力跟進的小身影拉開距離，小身影有些著急，時不時小跑幾步，又因吃力不得不停下，喊著：“顧長亭，你等等我！”

一點都不知道憐香惜玉，讓她提這么重的箱子！

下著雨，火車站人不多，青桐站在月臺上，箱子放在了腳邊，不住甩胳膊，緩解酸痛。因淋了些雨，她額上的發濕了，有幾縷凌亂地貼在臉側，烏黑的發，襯著白皙的臉蛋，加上臉上抱怨不忿的神氣，整個人展現出一種特別的，霍青桐式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