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多星，你給我站起來！”班主任很生氣，以至于連‘同學’兩個字都忘加了。亦或是他刻意不加的。

此時的安多星，面如土灰，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如今所見，與港臺僵尸片中的場景無異。缺的只是茅山道士在他臉上貼得那個畫的亂七八糟，很像藥單的黃色紙條。

“你是我們班的功臣啊！”班主任怒道，“我們班本來名氣就大，奧班么。高二年級組算是沒有不知道的。牛啊，都牛，讓年級主任逮個正著，大會公開點名批評，還站在國旗下。你對得起黨和國家嗎？你對得起國家給你創造的這么好的環境么？你知不知道？年級主任平時都不來的，他在一樓，哪兒能動不動就跑來五樓啊？好不容易來了一次，就被逮了個正著。你可真是觀世音菩薩呀，能掐會算的！這下可好，全校幾千號人哪兒有不知道咱們班的。你這是在給咱們班揚名立萬還是遺臭萬年啊？校長親自找我談話，知道為什么嗎？因為你啊，您老人家啊！我跟你說你真是一鍋老鼠……”

犯了這樣常識性的錯誤，按道理說應該很好笑。班上卻沒有人敢笑出聲來。我們的教育就是這樣，見不得你哭，更不讓你笑。所以搞的同學們常常是哭笑不得，有些甚至已經喪失了這兩種合理宣泄和表達自己內心情感的方式。

班主任自知失言，頓了一下，面不改色，心跳可能有微微的加速。他壓重了語調，制造出一種更加嚴肅的氣氛，繼續著話題：“一只老鼠，害了一鍋湯。你這就是害群之馬，你這就是‘黑羊’啊！黑羊那篇課文學了沒？你們姚老師是怎么教你們的？安多星，你明天把‘黑羊’那篇課文給我抄一遍，不，三遍！早讀的時候給我，沒抄完就不用來了！愛上哪兒放羊上哪兒放羊去！我這兒廟太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坐下！”

安多星早已經失了魂魄。聽到最后的坐下二字，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樣。愣在那里，一動不動。就這么大概愣了十秒，他似乎雙腿已然不聽使喚，硬是坐不下去。他顫巍巍地用手向前拉了一下凳子，凳子腿和教室的水泥地板摩擦的聲音在此刻干涸凝固的空氣中清晰可辨，響徹了寂靜的教室。

就在這短短的十秒鐘里，似乎發生了許多事。億萬我們不曾知曉的微小生物由生到死，難以數計的太空隕石相互碰撞。不曾想象有多少樹葉在這一刻輕輕飄落，又有多少懷春的少男少女找到了屬于他們的天使和王子。最重要的是，班主任腦部神經元之間興奮傳遞過猛，在無數爆裂的突出小泡釋放的遞質瘋狂地作用于突觸后膜之后，他改變了自己的初衷。

“你還是給我站著吧。”班主任說，“你沒資格坐，一直站著，站到今天下午放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