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每個學期伊始，領導也會假模假樣的找個別老師談心，說該用什么資料，老師們可以自己去書店買比較合適的，拿回來學校給報賬。屁話，資料只能老師自己用呀？老師買了覺得好，不給學生買，還不等于沒有？隱含的意思是什么？給學生推銷書，讓學生去購買。萬一到時候上級來查給學生推銷資料的事，學生舉報的是老師，絕不會是領導。領導一推六二五，這是老師的個人行為，與學校只能是監管不力，沒有直接的責任。老師們也不傻，既然是領導的關系讓推薦，老師們就給推薦一下，但絕不推銷，學生愛買不買，自己也不經手書也不經手錢財事物，不然就是逾越了教師政策上的紅線。到時候不要指望學校給你做保，萬一你曾得罪過哪個，恨不得殺你而后快呢，怎么還會涉險來為一個普通老師作保。這不，新學期還沒開始，就有人舉報個別年級推銷資料。老師們聽聞面面相覷，沒有聽說誰推銷資料呀，倒是周邊的書店有來讓老師推薦資料的，老師們也不過給學生推薦了一下，并沒有強行讓學生購買的，難道這樣大帽子就扣上了？別看推銷與推薦一字之差，每個老師都曉得里面的利害關系，誰也不會去為那點蠅頭小利自毀前程的。普通老師雖然窮，但還不至于違反教師法。敢于違法的，都是有權有勢有人給撐腰的，平頭老百姓，哪兒敢呦。

放學了，老師們靜候著班主任和年級組長找校長理論的結果。說不發給老師們這個錢，是因為鎮里有幾年的養老保險沒給交，為的就是給鎮里施加壓力。沒聽說過還有這樣施壓的，不到鎮里去找鎮上理論，卻在學校里給老師們搞小動作。你不給老師們發工資，人家鎮里又看不到，施加壓力在誰身上了？還說鎮里沒給交養老保險，因為時間久了，查不到款項的去向了。扯，哪一年沒交的，哪一年誰在位當政管理這樣事物，這都是會有檔案的，哪里那些錢就能憑空消失的？鎮里的事鎮里解決，這跟學校發不發老師們的績效工資有什么關系？如果有，區里也不會把這部分錢老早的就打到學校賬戶上了，早在區一級就會扣押的。總歸一句話，那部分錢不知道在哪個窩里抱窩呢，不是銀行利息不到期，就是理財不到期分紅，大家心知肚明。

苦呀，李南說急用這筆錢交房子的裝修費呢，早做了預算了。這遲遲的不發，還得想法子再去借錢，這個節過得，真鬧心。每個人都在精打細算自己的開支與結余，不靠死工資吃飯的牢騷歸牢騷，倒不是很焦急，等米下鍋的房奴們罵罵咧咧的走在回家的路上，明天的中秋，還有好多親友家沒去呢，銀行的賬戶上已經赤字好些時日了。

以前是嫌福利少，幾乎羞于出口的數字，五十塊錢也叫福利。今年倒好，每個人都兩手空空的回家過節了，公家的錢不發了，自己的錢也拿不到。老師們都感覺自己過的很悲哀，為五斗米折腰的日子不好過，高尚的光環卻沒有一個高尚的生活，新時代的農村教師，就是這樣哭笑不得的過日子的。大凡收禮收受賄賂之事，多半是與自己無關的，人家城市的老師過節高興，家長的紅包沒少收，農村老師只有聽聞傳說的份。今年過節不送禮，送禮也都送不起，領導們對不住了，你們不發錢，咱們也沒法去你們家送禮了。看來，人家領導也是為老師們著想，萬一發了錢你們腰包里存不下，不小心給領導送上一盒月餅，那也是有收受賄賂之嫌地。為了杜絕此類事情的發生，人家從源頭殺起，讓你們兜里沒錢，看你們拿什么送禮。多好的領導，我們還動不動的就問候人家母親人家祖母人家祖上八代的，真的不對呀。

說到送禮，對面的賈強看了我一眼。我與他在前校長家的樓梯下相遇過。賈強很有深意的又看我一眼，他覺得我說話太過自信，竟然大言不慚的說自己絕對不會去給領導踩門檻。我說的理直氣壯，是因為我絕對不會去給校長送禮的。前校長若非我的老師，我絕對不會去他家的。自覺與老師一個學校同事，不管是出于什么樣的心態，過年去探望一下，是作為曾經學生的一種禮數。當然，我對老師也別無所求，他對我也從來沒有給予過照顧。我知道，我的那點東西他也看不上眼，求人的話還是不說為好。前校長離去之時，我曾短信邀約為他踐行，他沒有回復，大約也是不想與我有往來，至此逢年過節，我就再也沒去去過他家。雖有些時候覺得自己這樣做未免有點人走茶涼之嫌，但總歸人家是一校之長，咱去的勤了，又不在一個學校共事，也會造成人家心理的負擔。或許老師也會因此而對我有微詞，但那又如何呢？畢竟已經是過去式了，我做回補也是徒勞傷財，畢竟我們曾經的師生緣分，我記得他不記得。我沒有讓老師相幫之處如在常常去他家叨擾，他也是會有負擔之感的，我是如是想，不知對錯，但求心中坦然。

賈強如此深意的看我，是因為我知道了他的秘密，他怕我說。我澄清自己的眼神直視他，很明白的用眼睛告訴他，那是他的私事，與我無關，我也不會與任何人說起此事。領導與小兵，誰關系好誰關系差，都是自己和騰的結果，我不羨慕也不揭露。我李香草就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說自己想說的無關于他人是非的話。領導我看不在眼里，也希望他們不要惦念我，那便是我希望的自由快樂。我不是墨家，所以不來主持什么公平道義，我不是法家，也不跟誰講什么法律制裁。我行無愧于我心，我無為卻不坑害我的學生，唯心安寧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