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寵后宮昏君信讒言 譖太子妖姬逞權謀
書名: 春秋第一國作者名: davicheng本章字數: 4422字更新時間: 2012-04-23 10:29:14
晉獻公的元配本是賈姬,是賈國(今襄汾縣東)國君之女,一直沒有生育,郁郁而終。獻公就和父親武公的妾名叫武姜的私通,生下申生,因為是私生子,所以自幼就被寄養在申家,故名申生。獻公即位以后,名正言順地把武姜立為夫人,申生立為太子,以大夫杜原款為太子太傅,里克為少傅,共同輔導太子。武姜又為獻公生了一個女兒伯姬后就亡故了,獻公又納賈姬的妹妹賈君,賈君仍然無子,獻公就把申生之妹伯姬交給她來扶養。在申生出生之前,重耳、夷吾已經出生,與申生三人很是友善。
獻公自從得到驪姬姐妹,都很寵愛,第二年,驪姬生子奚齊,少姬不久亦生卓子,有了這兩個小兒子,獻公越發和太子申生及重耳、夷吾兄弟疏遠了,甚至把同武姜的那段恩愛之情拋于九霄云外,想要立驪姬為夫人,就讓太卜郭偃用龜測的方法來占卜,得到卜詞說:“專之渝,攘公之羭。一薰一蕕,十年尚有臭。”獻公不懂,郭偃解釋說:“意思為只專愛一人,其他人會有意見,你也會失去許多美好的東西。把香和臭的東西放在一起,香不蓋臭,十年都去不了味。”獻公見卜詞不合自己心思,又讓已經不喜歡的史蘇以筮(音事,用蓍草來占卜)的方法,重新占卜一次,得到卦詞說:“窺觀利女貞。”大吉。獻公正要宣布采納,卻不料郭偃說道:“先別忙,按照慣例,龜的可信度要高于筮,龜和筮的結果如果有矛盾,應該從龜而不應該從筮。”史蘇也說:“《周禮》規定,禮無二嫡,諸侯不再娶,主公此前已立武姜為夫人,并且立申生為太子,豈可以再立夫人?”獻公見二人一再阻攔,心中老大不高興,憤憤說道:“如果龜和筮都那么準確,人都得聽鬼的。孤的主意已經拿定,你倆不要再說了。”于是擇吉日祝告宗廟,立驪姬為夫人,立少姬為次妃。
為討驪姬開心,獻公還想廢掉太子,改立驪姬之子奚齊為太子,那驪姬雖是戎地之女,卻很有心機,知道太子在位時間已經很久了,深孚人望,這個時候廢掉太子,容易激起群臣反對,事情反而不好辦成。于是說道:“太子賢而無罪,如果主公因為我母子而行廢立,豈不使我母子無立身之地?”獻公聽驪姬這樣說,就暫時收起了這個念頭,而對驪姬越有好感。
獻公有一個男寵名叫優施的,伶牙俐齒,能歌善舞,是一個美少年,仗著獻公寵愛,出入宮幃,不加防范,久而久之,竟與驪姬勾搭成奸,二人并且結成政治同盟。優施深知驪姬之心,于是為她出主意說:“要想達到目的,必須使太子和兩位公子出守外地,才能居中行事。”驪姬說道:“太子是國君的繼承人,如何能夠讓他外出?”優施回答道:“此事還須外臣奏言,才不露痕跡,并且容易辦成。現如今大夫梁五、東關五為主公所信任,如果這兩個人肯進言,主公絕對不會不聽的。”驪姬大喜,于是備了兩份厚禮,交給優施去辦事。
原來這大夫梁五、東關五都是阿諛諂媚之徒,善于奉迎,為獻公所寵幸,晉人稱他們為“二五耦”,是狼狽為奸的意思。優施先來到梁五家,把驪姬之禮送上,道明驪姬之意,梁五沉吟道:“這事還需東關相助,才可辦成。”優施道:“夫人也有相同的一份禮物送于東關大夫。”于是二人一同來到東關五家,一夜籌劃停當,決定依計而行。
次日上朝,梁五出班奏道:“曲沃是我先君桓叔始封之地,先祖宗廟所在。蒲城接近狄地,屈城接近秦地,是邊疆要地。這三個地方都需要派親近重要的人去防守,不如讓太子去守曲沃,重耳夷吾分守蒲、屈,主公居絳都調度,國家定然安如磐石,令他國不敢正視我國。”獻公沉吟道:“太子居外,這合適嗎?”東關五插言說:“曲沃是國家的陪都,太子是國君的繼承人,除了太子,誰有資格去曲沃呀。”獻公又說:“曲沃的形制還算可以,可蒲、屈都是荒野之地,怎么能守?”東關五回道:“這事好辦,可以派人去筑城,那么我們就會一下子增添兩座城,作為國家的屏障,晉國就越強了。”
獻公聽信了這兩人的話,于是決定派太子申生居曲沃,守宗廟,太傅杜原款輔佐,派公子重耳守蒲(今隰縣西北),狐毛輔佐,夷吾守屈(今吉縣北),呂省輔佐。同時派趙夙修繕曲沃,派士蒍監筑蒲、屈二城,士蒍只用了些薪草泥土,草草完工,公子夷吾到達屈地,見城矮池淺,城墻中竟填塞有薪草,大怒,就上疏獻公,告了士蒍一狀。獻公一聽這事,也很憤怒,就把士蒍叫來責問他。士蒍跪地回答說:“為臣聽說,沒有喪事而悲哀,就會招來禍患,沒有外患而筑城,也會招來敵人。這兩座城地處偏遠,我晉并不能有效控制,不出三年,恐怕就要成為戎狄和叛逃者的根據地了,要那么堅固干什么。主公命我監筑二城,不筑是不忠,筑結實了就不免被敵人所利用,對國家不利,所以只好如此。”獻公聽士蒍言之有理,這才作罷。
在逐滅群公子一事上立了大功的智囊士蒍,這時也感到迷茫,賦詩道:“狐裘尨(音忙,雜亂)茸,一國三公,吾誰適從?”這亂糟糟的國家呀,有好幾股勢力,我到底該跟誰呢?
驪姬通過優施和“二五”的詭計,成功地將太子和二公子趕出都城,獻公身邊只留下驪姬的兩個兒子,為下一步廢掉太子,改立奚齊打下了基礎。
獻公十七年,前660年,晉國擴充軍隊,組建上下二軍,獻公親自帶領上軍,而使太子率領下軍,并且授以卿位。士蒍嘆道:“太子是國君的繼承人,不應該有官位,更不應該領兵,這是把他當外人看呀,太子恐怕不能繼承君位了。”于是悄悄來見太子,對他說道:“國君喜歡寵臣,大夫危險,喜歡女色,太子危險,現在君上寵信驪姬,太子您很危險了,依老臣之見,不如逃離晉國,一可遂君父之愿,二可避殺身之禍,三可得吳太伯讓國之美名,豈不勝過留下來獲罪?”申生說道:“司空之言,并非沒有道理,只是申生不忍違背君命。”士蒍無言而去。
那驪姬見太子地位越高,權勢越重,不知道怎樣才能除掉他,于是再和優施商量。優施說道:“太子很容易就能除掉,這個人為人矜持自重,呆板而不知變通,并且心地良善,從來不說別人壞話,有什么錯都往自己身上攬,不曉得開脫。這些放在平民身上,也許是美德,可對一個君主來講,就都是致命的缺點。夫人何不如此這般。”驪姬大喜。
驪姬夜半坐在床上,裹著被子哭泣,獻公驚問原故,驪姬抽泣著回答說:“妾恐怕不能長久地伏侍于君前了。”獻公說:“夫人為什么要說這樣不祥的話?”驪姬收淚回答:“妾聽說太子在曲沃經常對人說,主公寵愛妾和幼子,以后必然會亂國。這事滿朝文武都知道,只有主公不知道,主公何不放我母子一條生路,讓我們能夠老死于驪地,免得將來死于刀兵之災。”獻公安慰驪姬說:“申生一向寬厚仁愛,決不會不聽父親話的,只要孤在,你母子可保沒事。”驪姬又說:“老百姓以親情為重,為國者以社稷為重,太子平常仁愛,可誰能保證他為了得江山天下而不做篡逆之事呢?曲沃和翼,難道不是骨肉嗎,正因為不顧親情,才能代晉,這段歷史主公是很清楚的。”獻公猛然醒悟道:“夫人所言極是,那我們該怎么辦呢?”驪姬見獻公心動,于是又用言語激他:“君上不如告老退位,把國家讓給太子,他的欲望得到滿足,說不定還可以放過咱們夫妻父子。”驪姬這番話,巧妙地把自己和獻公的命運綁在一起,而把太子申生推到了對立面。獻公果然大怒,說道:“豈可如此,寡人豈能拱手失國,為天下笑,夫人不要擔心,寡人自有辦法。”
次日早朝,獻公對群臣說道:“東山皋落氏屢犯我境,侵我邊民,不得安居,寡人打算讓太子率領下軍去討伐。”士蒍出班奏道:“秋守春戰,兵家慣例,現在正當冬季,不宜動兵。況且太子是國家儲君,其主要職責是奉祀宗廟,服侍國君膳食,國君在則撫軍,國君出則監國,所以稱為冢(音忠,大的意思)子,遠離已是不妥,豈可隨便出外領軍?國君留守,太子出征,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安排。”里克也奏道:“統軍打仗,發號施令,臨敵制勝,這是君主和我們這些將軍的事。古制,太子不領兵,領兵打仗,如果事事請示,就會失去威嚴,而如果不請示,獨斷專行,就會落個不孝的名聲。而且兵陣之間,難以預料的情況很多,萬一發生意外,會動搖國家根本。”獻公見兩個重臣反對,心中老大不快,不由得說出了心里話:“你們不知道,立太子的原則有三條,如果品行相同,那就立年長的,年齡仍然相同,那就立喜歡的,如果同樣喜歡,那就通過卜筮來決定。寡人現在有子九人,將來還不一定誰是太子呢。”群臣見獻公竟說出這樣的話來,都不再吭氣。
當下獻公決定,命太子率領下軍全軍往伐東山皋落戎狄(今垣曲縣東南),同時調上軍先丹木、先友兄弟,大將梁養、羊舌突幫助他,命老臣狐突隨軍贊劃軍務。獻公賜太子兩色戰袍、金玦和印信,下命令說:“把敵人消滅干凈再回來。”
命太子討伐東山皋落氏,其實是獻公和驪姬定下的一條計謀,想通過這件事來檢測太子在臣民中的威望,如果太子戰勝,那就證明他的威望和勢力已經很大了,必須想辦法早除。如果戰敗,那就可以直接追究其戰敗之罪,如果索性死于戰陣,豈不更為省事。
太子來向自己的老師少傅里克辭行,說道:“外人傳言主公命我帶兵伐東山是想廢掉我,老師如何看待這件事?”里克說道:“你這小孩子瞎想什么,主公授你以兵權,委你以重任,又給你配備了這么強的輔佐,對你很不錯了。再說你作為人子,怕的是不能盡孝,而不是能不能保住太子之位,只要你努力辦好自己該辦的事,別的事還用擔心嗎?”人們知道了里克的這番話,都說道:“在朝諫其父,在外勉其子,妥善地協調父子關系,里克做得對呀。”
申生辭別里克,來到軍中,眾大夫見他頭戴沖天冠,身穿一件半邊紫、半邊白的戰袍,脖子上戴著一塊半邊金、半邊玉的金玦,下軍大將罕夷笑道:“不知道主公為什么要賜給太子這么一件奇怪的戰袍。”先友搶先說道:“主公把自己穿過的半邊戰袍賜給太子,這不是表明要給太子半壁江山嗎?”狐突搖頭道:“事情沒有這么簡單,衣服是身份的標志,佩件是內心的表現,以純色為尊卻授以雜色戰袍,佩件應當用玉卻賞以金玦,這是在有意貶低太子的身份啊。如今驪姬在內宮專寵,二五在朝中擅權,君上親近奚齊而疏遠太子,依我看晉國不久將亂,太子不可留戀,不如逃往他國。”梁養也說:“大將出征,都有特定的裝束,如今卻給了這么一件雜色的服裝,君上之不懷好意很明白了。”罕夷附和道:“金玦表示決絕,太子即使還朝,君上大概也不會喜歡。”先丹木忿忿不平地說:“主公給太子的命令是把敵人消滅干凈,即使努力作戰,敵人能消滅干凈嗎!就算是敵人消滅干凈了,也難免被讒言所傷,狐老大夫說得對,太子不如遠逃。”只有羊舌突持不同意見,說道:“不可。不戰而逃是不忠,違背父命是不孝,君子寧死不做這種事,你們想讓太子陷于不忠不孝之地嗎?”太子這時說道:“羊舌大夫的意見和我相同。我也知道君上派我出征并不是因為喜歡我,而是要考驗我,即便有讒言,申生也不會躲避。不戰而逃、不戰而還,都只會增加我的罪過,這不是臣子之道,就算是戰死,我也要落一個恭從父命的名聲。”眾將見太子主意已定,都說道:“既然太子決意進兵,我等敢不助太子成功嗎?”于是上下一心,合力與皋落氏戰于稷桑,大敗之,太子得勝,獻俘于朝門。
果不出狐突等所料,不利于太子的讒言四起,只因太子小心承順,又屢立戰功,驪姬雖然嫉恨,急切間也難以下手。狐突見國事日非,自己又無力扭轉,只好稱病閉門不出。
不知太子申生命運如何,請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