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喜村西邊。

梅梅坐在水潭邊洗衣服。

梅梅：“要是逮住那個熊了，砍下他的爪子來，看他還放火不！”

龍喜揮著一把砍刀砍那些長長的烏桕枝，一片片紅葉從他手里飛起。

龍喜嘆氣。

“查著了么？”梅梅抬起頭，兩眼瞪著龍喜。

“查什么哩，沒地方查去！”

“要我看派出所那些人，才是些窩囊廢！”

龍喜哼一聲。

梅梅不抬頭，還是洗衣服：“我知道是誰干的。”

龍喜停止砍伐，愣怔一下便把那根細長木頭扔在一邊，走出烏桕樹林。

“反正，跑不出這幾個人去。”

“你知道，也不要亂說……”

“咋了？”

“沒咋的，真的，別亂說——”

“嘻，真希奇……”

“自己心里有數就行！”

梅梅把一盆衣服洗完才直起腰來：“這兩年，你得罪人也多了……龍喜，你那個塑料大棚，得損失一兩萬吧？”

龍喜哼一聲：“損失一兩萬？別的不說，光采蘑菇，我一年得采多少啊？這還不包括人工，材料……”

“唉，真是……”

梅梅把兩根白腿浸在水里，搓洗著。

龍喜兩眼盯著梅梅細長的腿。

“柳枝，病好了么？”

“不要緊了……”

“她是咋弄的哩？”

“誰知道她。”

梅梅哼一聲：“別跟我玩這個，龍喜，你啥心眼，我心里不清楚么？”

“我啥心眼啊……我又怎么了？”

“我只是說給你，龍喜，你心里可別沒數。”

“我心里能沒數么？你真是……”

“你有數，你有啥數？你給我透個實底，你是咋想的？”

“你看你，又來了，我能咋想啊？成天忙得跟沒頭蒼蠅似的……”龍喜摸起砍刀來，“等忙完這一陣，再說吧……”

梅梅冷笑：“我就知道你會說這話——”

她穿上鞋，站在河對岸看著龍喜。

梅梅忽然一下笑起來：“大前天，我還看見柳枝了，穿了個新的確良褂子，上哪里去了？”

“誰知道她。”

“你說她也是，成天不知道打扮打扮，你看那天，多好看啊！”

龍喜不做聲。

梅梅撩一下前劉海兒，忽然又笑一下：“龍喜，問你個事啊？”

“有話你說。”

梅梅扭扭捏捏好一會兒，才說：“你說，我，還有柳枝，俺倆誰好啊？”

龍喜拿眼看著梅梅。

“說啊！”

“說啥呢？”

“我就是讓你說，俺倆誰好？”梅梅噘著嘴。

“你好。”龍喜應付道。

梅梅撇嘴：“哎吆，說得這么勉強么，‘你好’，怕是憋了一肚子氣吧……”梅梅說完便朝河灘上走。

龍喜悶悶地在樹林里砍樹枝，一根粗枝子還沒砍下來，忽然身旁“撲通”響了一聲，一團水花在他身旁炸開，濺了他一身。龍喜嚇了一跳，他看見梅梅“咯咯”笑著跑遠了。

“熊娘們，你干啥啊？”龍喜抹著滿臉的水。

梅梅笑夠了，直起腰來：“你在這里曬曬吧！我去看看蘆萍，你給我看著衣服點兒。”

“你早點回來，我一會兒就得走。”

“我不管，衣服沒了找你算帳！”

龍喜看著梅梅的身影在樹林里消失，嘆口氣，脫下潮濕的衣服來。

※※※※※※

梅梅走進理發店時蘆萍正在屋里整理衣服。

梅梅咳嗽一聲，蘆萍倒嚇了一哆嗦。

“做啥了？”

蘆萍把衣服塞進箱子里：“拾掇衣服，你看，都長毛了。”

“金斗呢？”

“誰管他。”

梅梅看見床上攤著幾張照片，拿起來：

“這是在哪里照的？是你么？”

蘆萍伸手拿過去，噘著嘴：“老早的照片了，有啥好看的。”自己坐在床角上，愣愣地。

梅梅這才注意到蘆萍的嘴角上有一塊淤青。

梅梅也不去問，便說：“蘆萍，要不，你幫我剪剪前邊劉海兒，太長了……”

蘆萍答應一聲，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