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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攜手踏上回宮路

  • 紅樓圓夢玉嫣然
  • 心若芷萱
  • 2726字
  • 2012-11-28 09:55:05

風掀起馬車牛皮簾,車里極其闊綽,中央擺著一個碩大的銅盤,盆里碳火正旺,淡淡的輕煙繚繞。 落地青銅美人燈架上,燃著九根紅燭。鋪著銀鼠墊上坐著神情哀婉的婦人,婦人雙目浮腫,腮邊淚痕點點。身后兩名燕白衣侍女,鴉雀無聲。

燈下少女。一襲粉紅衣裙,趁得她肌膚勝雪。寬大的素色裙幅逶迤身后,簡約雅致。墨玉般的青絲,簡單地綰個飛仙髻,幾枚圓潤的珍珠隨意點綴發(fā)間,使烏發(fā)更顯柔亮潤澤。素顏清冷,頸上青紫觸目驚心,碳火照得她雙眸通紅。

“誰還管得了他。釵兒,你這是要帶娘去哪兒?”老婦人語氣滄桑,整個人都如秋后霜打的茄子似的。

少女想起那兩巴掌和那頓打,一顆心被屈辱的水浸泡著。兩團火焰在她的眼睛里跳動著,嗜血的光芒讓人心驚膽顫。“賈寶玉揮剪自宮,辜負我一腔癡情。”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我豈是隨他們打罵的,總有一日必報今日之辱。”少女卻忘了,她是如何狗皮膏藥一樣貼上寶玉的。

“你哥哥死了,咱們孤兒寡婦的,指望誰去。”老女人語調(diào)含悲,抬手拭淚,滿心想得是她的死鬼兒子,對女兒所受的屈辱卻不放在心上。

少女眼中閃過一絲不快,“媽媽,我已寫信讓薛蝌弟弟帶琴妹妹過來。”她到底是女人,薛家總要有人出頭理事才好。

“啊?”老婦人猛一抬頭,尖叫著道:“讓他們兄妹回來?”

“一筆難寫兩個薛字,這世上也有他們兄妹和女兒有骨血之緣分。”少女眼神飄渺,薛蝌不知要比死了的哥哥強多少,當年祖父在時,有意讓薛蝌繼承薛家封地, 媽媽怕哥哥失勢才設(shè)計逼死了二叔一家,薛蝌兄妹被送到家廟寄養(yǎng)。

老婦低頭,不再言語。她為兒子爭了一輩子,兒子最后落得如此下場,她哪里還有再爭的力氣。

“薛家與賈府同是大齊世家,賈家卻總壓過薛家一頭,究其原因,榮妃娘娘壓著薛家秀妃。如今賈府狼子野心要取水氏而代之,萬萬不能遂了他們的心愿。” 寶釵脊背挺拔,全然沒了在賈府時做小俯低的謹慎樣兒。

薛姨媽略抬了抬眉眼,“薛家只余你這點血脈了,你要做什么媽都支持你。”

“媽媽放心,釵兒已和姑姑互通了消息,賈、史、王、薛四大家庭百年來相互依存,共榮共恥。水氏坐著江山,四大家族勢力才平衡。若是帝位落在賈家,豈有咱們存身立命之處。姑姑已聯(lián)合蘭妃,集史、薛兩家之力扶太子登基,太子繼位上應天意下順民情,必得朝廷眾臣支持。太子登基,借了薛家的力,朝陽院的主人必是女兒無疑。到那時,女兒做主將林氏女與哥哥同寢安葬,了卻哥哥生前夙愿。”寶釵眸子雪亮。走出賈府的四角天空,天地原來間限的寬廣。手握薛家滔天富貴,貌生牡丹的般花樣容顏。她自信,普天之下,除了賈寶玉那個瘋子,沒有男人不會為她癡狂。

破曉時分,薛家雪衣隊趕到落霞山莊。緊隨其后史家水衛(wèi)軍也在落霞山莊外安下營寨。

“雪衣隊前來護駕,保我太子還朝。”

“水衛(wèi)軍前來迎駕,恭請?zhí)舆€朝。”

火紅的朝陽跳出遠方的群山,紅彤彤地照著有些破敗的大地。

薛寶釵手捧太子金黃團云蟒袍,史鼎侯高擎足金皇冠跪在茅草屋外。

“進來!”男子嘶啞著嗓子朝外喊道,他身形頓時矮了下去,眉宇間豪氣皆散,眸子里是一汪濃得化不開的恐懼。

白衣少女感受著眼前男子的變化,輕輕微笑。裝得還挺像,她雙手環(huán)胸。水溶悄皮地向她眨眨眼睛,她的眼盲了,她的心卻雪亮。

“是。”

寶釵和史鼎侯捧著衣冠,鶯兒和文杏推開破敗的柴門。

“鬼。”鶯兒看著白衣女子,嚇得臉色慘白,媽呀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白向上一翻竟然嚇暈過去了。

文杏連叫都沒叫一聲,倒扶著柴門跌倒在地,也暈死過去。

寶釵眼皮兒猛跳了兩下,抬頭對上白衣少女的眼睛,腿一軟差點沒跪下,她屏息凝神看著地上被朝陽拉長的身影,嘴里喃喃道:“林黛玉,你沒死。”

“認識我的人真不少,看來我真是林黛玉。來者何人?”黛玉笑笑,夏花般燦爛,沒有正視寶釵,卻側(cè)身將左耳朝向?qū)氣O。

寶釵咬碎銀牙,雙眼瞪得銅鈴大,嘴角輕顫。那眉、那眼、那臉,就是化做灰她都認識,可她怎么了?站得筆挺,腰身挺拔,面色雖白卻無病態(tài),眉宇間英氣襲人。投湖沒死,涅槃新生了?

對面極不友好的眼神讓黛玉很是煩悶,她暗暗思忖,難道我是個十惡不赦的人?

史鼎侯雖是賈府的親戚,因這些年蘭妃不得寵,他少往賈府走動,因此倒真沒見過黛玉真顏。現(xiàn)在護太子還朝登基,保住榮華富貴要緊。他哪里曉得釵、黛之間兒女情長呢?

“臣,史鼎恭迎太子還朝。”史鼎清了清嗓子,向前一步雙膝跪地。

寶釵心里翻江蹈海,木然地跪地將朝服捧上。

寶釵瞬間變幻的眼神沒有逃過水溶的眼睛。

“門外等候。”太子病殃殃地說話有氣無力。

“是 。”寶釵、史鼎二人倒退幾步,退出柴房。

“黛玉?”男子鳳眼爍著璀璨的光芒,聲音低沉卻清亮,語調(diào)揚起弧度。

女子眨著含露目,“不用懷疑,我想我是林黛玉。”她清冷的面容有了柔和的線條,她終于有名有姓,而且名字還挺好聽。

“好名字。”水溶摸著胸口,盯著黛玉,唇邊的笑容一點點擴大,“幫我更衣。”他伸開雙臂,話一出口有些后悔。

黛玉一愣,原是不想動的,可不知怎么就近前幫著水溶穿好的蟒袍,戴好了金冠。

“隨我回宮!”水溶順勢握住黛玉的手,她的手纖弱無骨,觸感猶如冰玉一般。“隨我回宮,無論你是誰,我都會保護你。”他的手修長溫暖,有源源不斷的熱量傳輸?shù)谨煊癖鶝龅闹讣狻?

黛玉攤開水溶的掌手,輕輕撫上他掌心的幾處硬繭,抬頭綻放大大的笑容,搖了搖頭。

“回宮后,難道你不想查明你的身世?不想知道是誰在害你?縱是要去找紫鵑,也得先辦完了這里的事。”水溶黑亮的眸子閃著狡黠的光芒,他很快就抓到了黛玉的軟脅。

“也好”山洞里的老人家說,她投湖尋死是玲瓏雕救了她, 自己到底為什么會尋死?難道真如她說得,賈府逼她嫁人?可是,憑她身上的功夫,她無論如何也不會落到被人逼死的地步?方才那少女是何人?她為何對我滿身敵意?我若留在山里避居,怕是哪日遭了毒手還不自知,莫不如隨他進宮,見機行事。

水溶瞧著她皺在一起的小臉有些青白,低頭又瞧她光著一只腳,心中有些隱痛。

他脫掉元春一只鞋,拿在手里,“來,伸腳。”

黛玉聽話地伸出冰玉般的小腳,水溶握在掌心搓熱,將鞋套在腳上,鞋有些大,后腳跟寬出一指。

黛玉感受著來自腳上的溫暖,腦中靈光一現(xiàn),我的另一只鞋呢?她恍惚記起,好像是投湖來著,好像有人想救她,在她腳上抓了一把。可那人是誰?黛玉感覺自己陷入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姑娘,黃泉路上等你。”花白頭發(fā)的老婦人,看不清形容,向前一撲扎在了刀刃上,臨死眼睛都睜得大大的。

“姑娘,我情愿你死。咔嚓!”半截舌頭吐在了地上,還冒著熱氣。

兩幕血腥的慘相浮在黛玉腦海里,她蹲在地上抱著自己的頭,無法將這些破碎的記憶連在一起。

冬天里的太陽難得有清醒的時候,此時暖洋洋的光線慷慨地撒向大地,照在臉上肌膚生溫,舒服極了。

歷史會記住這一天,永順十九年臘月二十七,闊別皇都一十五年的太子,在各方勢力的夾縫中艱難地踏上了回宮的路。自此,他披荊斬棘幾度生死展開了護衛(wèi)大齊的水氏皇權(quán)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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