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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神女無心付洛水

鎮業寺一行,讓案情更加的撲朔迷離。張徹自稱案發時正與壬虛大師論佛。現下壬虛大師已然閉關,無法求證。衛耀先則在案發前就因公務離開,亦不能證明張徹的自圓其說。

若張徹撒謊,則他作案時間剛好吻合。

魏王邀張徹“協助查案”,他一邊佯裝專注地查探許愿樹,放生池,一邊留心張徹的表情,試圖從他臉上捕捉一些蛛絲馬跡。

張徹明知魏王醉翁之意,存心試探,索性撂挑子不干了:“殿下若是不信,再將我老頭子五花大綁投入獄中便是。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不差這一回。”

魏王暗忖:原來他一直耿耿于懷。看來積怨已深。面上卻說道:“張大人說笑了。“

刺客功夫上乘,行跡詭異。如果排除夏侯尊,張徹,剩下的只有一個可能——天闕。

大楚皇朝最大的隱患,隱藏至深的暗勢力。

鮮有人知道它的存在,更沒有人知道它的勢力究竟有多大。

皇帝和他密謀的計劃正是為了引出天闕,根除憂患。

之前那些讖語流言除了他們安排的人,就是天闕在暗中使力。

再加上這一次,天闕極少有這么大的動作。

他們必須趕在它之前起事。

魏王在明月庵踟躕不定。

他想和明月好好說說話,而不是像之前趴在房上偷窺。何況大白天,偷窺也不可行了。

好在這明月庵是當初夏侯尊所捐家庵,不過七八個人,魏王不假思索地全部拍暈撂倒。

“誰?”

佛堂內的尼姑剛想倚門張望,腦后就挨了魏王結實的一記掌刀,昏坐門檻。

“無邪!”

堂內的夏侯明月震驚地跑出來,卻迎上一張熟悉的臉。

她的璧哥哥。

只有他,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不會傷害她,欺騙她的人。

也因為有他,這些年她冰冷堅硬的心仍留存一絲溫暖和希冀。

流年冉冉,音容煥然,但他們此刻都在彼此的眼神里讀到厲盡磨難后的天真和怡悅。

“明月,我回來了。”

夏侯明月低眉凝視著兩人交握的雙手。日思夜想的人近在咫尺,這一聲輕語已在夢里演繹了千萬遍,現在終于響入耳畔。

他終于回來了。可重逢的喜悅只有短短一瞬,他回來,又能怎樣?

她早就懼怕疏遠了身邊親近的人,更看透了那些癡男怨女的悲傷故事。

愛情,只會讓人遍體鱗傷,甚至絕情斷命。她永遠都不會嘗試。

從母親投水自盡,她就發誓,斷絕塵緣,一生青燈古佛。

他的到來改變不了任何事情,而她不該再給他任何期待。

夏侯明月淡然的抽回雙手,單掌唱佛:“阿彌陀佛,施主怎好無辜傷我佛家弟子?”

不待魏王回答,她已轉身復入堂內,跪坐蒲團,閉目念珠。

“明月,對不起,我回來晚了。這些年,你肯定吃了很多苦。”

魏王自顧說了許多話卻得不到任何回應,不免有些急躁,索性吐出心底的期盼:“明月,跟我走。”

夏侯明月念著佛珠的手微微停滯。他說,明月,跟我走。

明月,跟我走。

這句話真好聽。竟讓她堅定的心意有一瞬的崩潰,令她不敢抬頭望他的眼。

“施主,明月如今已遁入空門,塵緣已了。施主請便吧。”

沒有多少掙扎躊躇,拒絕的話就已經說出口。

她何嘗不想與他長相廝守,朝朝暮暮。

她恨愛情的殘酷,但更恨自己的自私和懦弱。

也許幸福真的唾手可得,可她連拾取的勇氣都沒有。

魏王滿腔的熱情和愛意忽然撲了空,無的放矢的落寞和懊惱霎時涌上心頭。

看著明月背對他,安之若素的打坐,纖弱的身子在圓潤彌勒的映襯下越發孤單寂寥。

他不怪她。他們都是寂寞的人,也是習慣寂寞的人。

當年的事她肯定備受打擊。

悠悠經年,相去十載,他們都有變化。應該給彼此適應熟悉的時間和空間。

是他太心急了。

“我就想多待一會兒,好好看看你。”

夏侯明月不置可否。此時此刻,她與他都只能退而求其次。

就算什么都不說,什么都不做,多待一會兒也是好的。

堂內,二人無言對坐。

木魚聲曠,思緒悄飛。

只有佛祖了然,這世間又多一對癡男怨女。

魏王回到鎮業寺,恰逢幾個僧人爭吵不休。

隨從打探后回稟,原是山下有個路人橫死,云修小師父心生憐憫,把尸身帶回,希望寺里出面安葬,超度亡魂,然而其他僧人都不認同。住持還在閉關,云修卻執念佛家教義,佛門理應普渡眾生。這才爭執不下。

“有意思,去看看。”

魏王說著摔眾隨從湊過去。

一眾僧人紛紛為他開路,只有云修全然不察,依舊滔滔不絕地向眾人辯解。

“看,這是他隨身攜帶的《金剛經》!若不是篤信我佛,怎會在將死之際緊緊握住不放!你們說,這樣虔誠的弟子佛祖怎會讓他暴尸荒野?”

“給我看一下。”魏王聽他提及《金剛經》,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云修聞言,以為找到了志同道合的支持者,愉悅地遞上。

“施主,請看。”

魏王的臉色越來越凝重,雙眸閃過一絲驚駭。眾人不明所以,不由暗暗擔心。

“尸首在哪?快帶我去看!”魏王急切而惶恐。

云修這才意識到事態嚴重,匆忙引魏王一行來到停放尸首的廂房。

魏王大步流星上前,豪不遲疑的掀開尸身上的白布。

真的是他!這怎么可能!

這本《金剛經》是他途徑魏地時,魏王作為別禮送他的。希望他遠離廟堂,安享田園,平安歸隱。

誰知再相見,竟是陰陽之隔。

魏王仔細查看他的傷勢,胸腹各一處刀傷,極為致命。身上砍傷更不計其數。奇怪的是不見任何新傷。

也就是說他雖是新逝,卻是被不得治療的舊傷耗盡元氣而死。

當初皇帝勒令他“告老還鄉”,已叮囑他無論何時何事都不得赴京。

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或者說,他發現了什么重要的事,令他不惜舍命赴京?

而又是誰,對他痛下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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