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太清池無辜溺水

懷香公主昨晚一直都在佛堂為靈瀟妃誦經祈福。今晨只小憩一會兒就往長生殿趕去。才到太清池便遠遠望見一對璧人相攜相依，急急前行。正是解羅裳與燕云輕。

懷香公主下意識地收住腳步，隨即對侍女說道：“鶯兒，我忽然覺得頭有點暈，我們在這兒歇一會吧。

”

“公主肯定是一宿沒睡的關系，要不要我傳太醫……”

“不用，不用。”懷香公主急忙否決，她頭暈是假，無顏面對解羅裳才是真。

昨天許愿樹下，靈瀟妃與解羅裳生死相護之際，她猛然生發邪念。她想，如果解羅裳橫死刺客刀下該多好！只要解羅裳消失，她就可以和燕云輕重續前緣。

是解羅裳奪走了原本屬于她的幸福！也是是解羅裳撕破了她忠孝親仁的面具！

皇兄御極以來，她日日警醒，如履薄冰。母后當年曾加害皇兄的生母靜妃，她生怕自己一朝不慎，行差踏錯，惹來禍端。她克己勤儉，寬仁待下，極力贏取皇兄的好感。而對唯一名副其實的皇嫂靈瀟妃，她更是挖空心思，極盡殷勤。但凡事關夏侯靈瀟，即使細微毫末，她也無一不察，無一不周。皇兄甚至調侃她們的感情勝過世間母女。

可靈瀟妃遇襲之際，她卻做不出任何有益的反應！竟存了借刀殺人的險惡之心。她退卻了！她只想自己可以幸免于難。所謂勝過母女的感情只不過是一場笑話，是她為了保護自己的地位而刻意為之的偽裝。

而半路殺出的解羅裳讓她在生死一線暴露無遺！她是貪生怕死，罔顧親人性命的小人！

一整夜誦經，她不止為靈瀟妃祈福，更想消弭靈魂深處隱藏的那念邪惡。她一直是個虛偽的人，但她不想成為惡人。

勤政殿，皇帝聽聞張監正的死訊愧疚不已。

“當年，母親在冷宮里產下朕，連一碗糊口的熱湯都沒有，是他打點宮人讓我們母子勉強果腹；后來，也是他，向父皇諫言，我們母子才得以重見天日。本想讓他全身而退，避開朝堂的腥風血雨，報答當年的再造之恩。卻沒想到……哎。”

“叔叔別太難過。這并不是我們的錯。只能說明，敵人也在加緊步伐，他們的實力不容小覷。”

魏王一邊寬慰，一邊說出自己的想法。

皇帝掀開那本血跡闌干的《金剛經》，壓下心頭的哀傷：“這件事，你怎么看？”

“張監正給我們留下了一條線索，就在書中。”

皇帝聚精會神地翻閱著經書，這才發現，個別字跡被污血沾染。他把所有的字連起來，誦讀出聲。

“三，王，施。王監正想透露什么信息？”

“叔叔，剛剛來之前，侄兒已經命人查看宮中先帝時候的所有案宗，確有王施其人。”

“王施……朕好像在哪聽過這個名字。”

“先帝順康十年，盂縣榜眼王施殺郡守，自立為王，興兵造反。一度橫掃周邊十三郡，禍患持續三載，最后被靖南王清剿誅殺。”

“朕記得了，“三王施”即是榜眼王施。難道他沒有死？”

“叔叔，我們一直查不到天闕的蛛絲馬跡，也許……”

“也許，王施就是天闕的核心人物，天闕就是王施暗中積蓄的黨羽。”

“如果真是這樣，就太可怕了。”

“你想想，一個人，賊心不死的培植叛逆勢力，可以隱忍三十年之久，這是多么可怕的定力和城府。三十年前，他吃了靖南王的虧；現在，他就是一只蓄勢待發的蒼鷹，忍饑挨餓，伺機三十余載，只有將獵物一擊斃命才有他的活路。”

“天闕，真的這么可怕嗎？”

“而更糟糕的是，我們在明，他們在暗。”

“怎么，怕了嗎？”

“不，侄兒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叔叔也太危言聳聽了吧？”

“你終究還是太年輕。叔叔并不想長敵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然而兵家有云：“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們不能妄自菲薄，也絕不能輕視對手。風兒，你要永遠記住，輕視敵人就等于漠視自己的生命。且日后你的身上還會系著天下萬民的福祉。所以，你永遠都沒有資格輕言死志。”

“是，侄兒謹記。”

靈瀟妃依舊昏迷，睡顏憔悴如寢宮枯萎的花瓣，惹人疼惜。記得來的路上有幾支青蓮開的正好，如果采來插上，姑姑醒了看到，心情也會好一點。也能給這死氣沉沉的殿宇添些生氣。

“采那幾支好呢？”

解羅裳一邊喃喃自語，一邊伸出手臂去撈。卻不知背后，一個素衣宮女正悄悄靠近。

隱在花叢后的懷香公主清晰地目睹宮女將解羅裳一把推落荷渠。繼而聽到解羅裳驚恐的呼救聲。

這是佛祖要考驗她嗎，為什么要讓她看見！救，還是不救？

“公主，那邊有人落水了！”

“咦，是魏王殿下！”

鶯兒的驚叫和魏王一躍而下的身影讓懷香公主如夢初醒：“鶯兒，快去叫人來！”

鶯兒領命疾走，懷香公主卻尋著行兇宮女逃逸的方向追去。

“救命啊，救命！”

“云輕，燕云輕！救我！”

“救……”

魏王從勤政殿出來，與解羅裳落水的方位正好相對。若是繞過這九曲回廊，勢必浪費時間，解羅裳的境地只會更兇險。兩者相權，他只得在對岸下水。待他游近時，解羅裳已無力掙扎，身子正慢慢下沉。

她連呼吸都無法自如，仿佛死亡的前奏。也許她正在死去，靈魂已脫離軀體而去。

魏王奮力一游，終于托起她的身子。

“解羅裳，醒醒！”

魏王猛掐她人中沒有任何反應。荷渠皆為立壁，下來容易上去難。

魏王攬著她的腰身，又沉入水中，雙唇覆上她的櫻口，一吸一呼，不斷重復。在感覺到她胸部的微微起伏后，魏王長舌撬開她的牙關，長驅直入，與她的丁香小舌交纏不休。

他感覺到她的躲閃，慢慢變為追逐，最后與他相交共舞。

他很清楚，這微弱的氣息是遠遠不夠的。關鍵要喚回她的意識，她求生的信念，她對這塵世的眷戀。

而這唇舌糾纏的感覺，真的很美妙。讓他欲罷不能。這便是讓人欲仙欲死的男女之歡嗎？

“羅裳，我來救你！”

鶯兒引燕云輕來的時候，魏王迅速屏息隱蔽在荷葉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