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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郎本無意窺淚痕

魏王凈了手,將金瘡藥自然地收入懷中。

解羅裳猛然記起,自己遺落水中的玉佩,正是被眼前之人拾而昧之。

罷了,看在他救姑姑的份上。

”謝謝你。“解羅裳說得落落大方。

”什么?“魏王疑惑蹙眉。

自己不計前嫌真心道謝,他竟沒有聽到!還敢問她說什么?

她可不會說第二遍。

況且,她以什么立場說謝謝。明面上,魏王才是與姑姑更親的人。

魏王看她懊惱萬分又不得發作的樣子極是可愛,不忍再逗她,認真說道:”我知道了。“

其實他只想調劑一下沉重的氣氛,放松彼此。

這下換解羅裳沒聽清了。

“我說,我知道了。”魏王非常樂意說第二遍。

他,真的聽到了。自己剛才被耍了!

才欲發作,魏王已哈哈大笑出門去了。

靈瀟妃遇刺,皇帝龍顏大怒。命魏王徹查此事。

宮內眾妃嬪也被累及,統統禁足。

前朝后宮,一時間噤若寒蟬,沉如死水。

究竟是誰這么不要命,敢動皇帝的心頭寶?

解羅裳坐在湘園的水榭沉思。

猶記得昨日皇帝痛徹心扉的眼神。雖然他穿了內侍的衣服混在太醫中間,可那樣分明的心疼讓解羅裳一眼就認了出來。

魏王一臉無察的表情提醒她,皇帝是偷偷出宮的,不要說犯傻的話。

好吧,她也沒看見。反正知道皇帝對姑姑是真心就足夠了。

自己幾番磨難,山重水復才剛剛柳暗花明,現在又輪到姑姑的劫數。老天爺就不能讓人過幾天安生日子嗎。

姑姑那一刀是為她挨得。

在那樣兇險的境地,只有她們兩個人生死相依,不離不棄,情愿以身代死。

都說血濃于水,解羅裳今日才明白,什么是親人。

自己之前究竟有多糊涂,被幾句市井流言迷了心竅。

她此刻只想飛到姑姑面前,一訴衷腸。

可她沒有資格。

“羅裳。”

水面多出一張俊顏,是幾日不見的燕云輕。

“云輕。”

幾番打量,確定解羅裳安然無恙,燕云輕才放下心來。

“以后再出門,我會為你保駕護航。不讓你受一絲傷害。”

“我沒事,只是娘娘胸口中了一刀,至今還昏迷著……”

“不用擔心,宮中那么多御醫,娘娘吉人天相肯定會平安無事。”

解羅裳默默頷首。她終究不能對他坦言,躺在那里的是她血脈相連的親人。他終究無法體會她此刻的擔憂與自責。

他與她之間始終都隔著一個秘密。即便日后他們同榻合衾,愛入骨髓。

“謝謝你。”

話出口,解羅裳才發現昨天也對某人說過一樣的話。

昨天說這話是發自肺腑,今日卻是禮數多過真心。

畢竟燕云輕不是事發后第一時間趕到的那個人。

魏王才是。

劫后余生,指揮若定。令她心安。

發覺解羅裳出神,燕云輕不滿的擁住她。

“我們之間還需要這么客氣嗎?”

或許是真的累了,或許是不想再繼續這曖昧不明的遐思,解羅裳順從地將頭貼在他胸口。

他是她的夫君,今生的伴侶和依靠。如果心還沒有那么快走到一處,就先讓身體彼此熟悉依賴。

“真想現在就娶了你……”

燕云輕嗅著她發間的的清香,低低呢喃。

昨日鎮業寺里的事情他何嘗不知。魏王救駕有功,深得皇帝器重。

之前宮宴上的疑惑至今未解,他們旁若無人的眼神交流,似心有靈犀的戀人讓他深深妒忌。

他要娶她,就像現在這樣將她緊緊箍在懷中,打住魏王對她的肖想,斬斷他們之間的所有交集。

二相手頭科場舞弊案未了,靈瀟妃遇刺一案便落到了救駕有功的魏王殿下身上。

魏王從一個空頭王爺掌了京畿禁衛軍,驚醒的墻頭草紛紛隨風倒來。

經年未修葺的魏王府忽然之間賓客盈門,高朋滿座。

魏王則來者不拒,賀禮一一欣受。

是夜,魏王府空前的盛宴終于結束。賓客散亂而去,徒留滿地狼藉,忙煞府中眾人。

書房內,魏王點算過巨細記錄的禮單,小心收好。

歷朝歷代都少不了墻頭草。

時勢造英雄,這話不假。但英雄救勢,這群人便是關鍵。

他們意志平平,信仰模糊,得過且過。

他們無所作為,不敢作為。

這類人,可以愚忠于皇帝的昏庸,在權臣的壓制下討生活;也可在大勢東去時輕易折腰變節,為新君造勢。

皇帝給他兵權不過是順水推舟,他們的計劃要加快步伐。

靈瀟妃遇刺著實讓他們震驚。看來朝中已經有人坐不住了。

國舅爺這般趕盡殺絕,是要釜底抽薪,一勞永逸嗎?

魏王換上夜行衣,打算夜探夏侯府。

在皇帝與魏王的意念里,夏侯尊是最有動機的人。

靈瀟妃與解羅裳就像兩把冷刀,無論何時何地都讓他感到一擊斃命的威脅。

只有除去,才能永絕后患。

他一直盤算,怎么布置才能萬無一失。可沒成想,有人先于他動手了。

究竟是何人,比她更恨這個“妹妹”。

只可惜刺客沒得手,還得讓他費心。

夏侯尊對著張徹的拜帖苦思不解。

“張徹,張徹……”

夏侯尊不斷念叨。這位兵部尚書素來比文人還清高,如今因何竟要攀附于他。

他不是被他唾棄為奸相嗎。

“難不成竟是他!”

夏侯尊恍悟,或許,張徹把雅嬪的死遷怒于靈瀟妃,張華一案是燕敬從中作梗,接二連三的家變已經耗盡了一代老臣的忠心,只有仇恨的種子在陰暗的內心生根發芽,日夜瘋長。

昔日的良臣忠純不再,只有私欲作祟。

所以,今日的張徹才會放下清高,連連拜謁。

可現下還不是相見的時機。夏侯尊要好好磨磨他的性子,沒了棱角就不會扎人。

魏王輕輕合上瓦片,思緒飛轉。

看來他們的臆斷并不盡然,夏侯尊真的與此事無關。

若他出手,豈會留人喘息?

張徹,是他們一直忽略的角色。

鎮業寺行刺皇妃會是他的手筆嗎?

魏王經過湘園,被一個白色的身影吸引。

解羅裳憑欄而坐,手中的絹帕已濕透。玉白的臉上映著條條淚痕,在涼涼月光下別樣凄楚,惹人愛憐。

昨天九死一生都沒見她哭,現下躲在里偷偷抹眼淚。女人就是女人。

翌日,皇帝下旨,召解羅裳長生殿侍奉。

解羅裳喜極而泣。終于得見姑姑,難道昨夜虔誠拜月感動了上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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